自剛剛衛淵露上一手,救鬼七出幻境,鬼七便完全改變之前不冷不熱的態度,對二人極為殷勤,一路上嘮嘮叨叨說個沒完。
在這之前,朱晟睿完全不知道男人居然還有如此聒噪的一麵,南北樓相距也就五百餘尺,三人腳力驚人,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走了一半的路程,朱晟睿的耐力也差不多被耗盡。
如果,身邊有一隻蒼蠅,一直圍著你“嗡嗡嗡”地叫,你會怎樣?當然是弄死它!但是你身邊如果有一群蒼蠅呢?答案是快速弄死自己。
在這一刻,自喻風流倜儻、絕代無雙的朱雀王幾乎淚流滿麵,甚至有以頭搶地的衝動,因為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他的人生觀已被顛來覆去倒騰了無數遍。
朱晟睿甚至有種錯覺,鬼七在這斷時間內,說的話比普通人十天,不,一個月,甚至半年說的還要多。
這麼能說,完全對不起鬼七那粗獷的長相和彪悍的身材,在朱晟睿的認知中,爺們就要有爺們的樣兒,話多的,不是娘們就是太監總管,小太監們是不敢多話的,因為嚼舌的活不長。
拜鬼七所賜,整個義莊上到莊主鬼塚的第四房小妾最愛吃哪家燒餅,下到義莊粗使小廝在哪家有相好,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朱晟睿甚至懷疑,若南北樓相距再遠點兒,他連義莊養的雞一天生幾個蛋,分別生在什麼時辰都一清二楚。
朱晟睿甚至覺得鬼七那一張一合的肥厚嘴唇一直盤旋在他腦海中久散不去。連剛剛他說到興奮處,露出那根搖搖晃晃連著銀絲,在咽喉深處一擺又一擺小舌頭,與他額頭的二弟相映成輝的細節都能描摹得一清二楚。
甚至在他黃板牙右側卡的那根青菜葉兒,朱晟睿都不能忘懷,並從那屎一樣的暗綠色中判斷出,那一定是昨兒個吃飯留下來的產物,因為現在尚未到吃午飯的時辰,若是吃早飯時留下的,顏色勢必要青翠很多。
真是嬸能忍叔不能忍!
朱晟睿不禁在心裏默默地懺悔,原來以為禦史大夫那個留著山羊胡的老頭兒最討厭,不管自己做什麼事,他都像死了親娘一樣撲過來哭號:“陛下,不可以。”雖然他親娘已死多年,估摸著連屍骨都化成灰,老頭兒那一哭三唱,餘音繞梁的本事依舊沒退化。朱晟睿本來極為煩他,現在居然覺得那張皺成菊花的老臉也有涼粉可愛。
想到這裏,朱晟睿不禁為剛才的想法打了一個寒顫。
或許感受到朱晟睿周邊縈繞的怨氣,鬼七換了換語氣,開始述說自己的故事。
根據皇家秘典記載,由於鬼家的特殊異能,首代義莊莊主便是鬼家分脈,從太祖時期就一直在鎮守義莊,從鬼七的話語中知曉,因為曆年來受陰氣所襲,曆任莊主子嗣均極為凋零,現任莊主更是老莊主千辛萬苦求來的老來子。
鬼家人因為體內神奇的血脈,鎮守義莊千年,收到的影響隻是子嗣不豐而已,但普通人難抵陰氣襲擊,不知從何時起,曆任莊主夫人都活不過四十無疾而終,現任莊主夫人更是在壯年生產時由於難產一屍兩命。
莊主與夫人年幼相識,感情極為深厚,對母親早逝更是耿耿於懷,不願再害其她無辜姑娘早亡,堅決不肯再娶,轉而收養被遺棄天子雄厚的小孩,對他們精心栽培,意圖今後繼承自己的衣缽。
從鬼一到鬼七,整整七個,七人本領各有所長。
鬼七從小就沒有父母,在他記憶中,自己一直就是乞丐。小時候,被一個瘸腿老乞丐收留,帶他四處行乞,大家看他們一老一小可憐,勉勉強強能不挨餓。這種和諧的日子終究沒有持續多長時間,老乞丐死了,在一個盛夏的夜裏,鬼七在半夜餓醒後發現老乞丐嘴唇烏青,沒了氣息,當時還小,不知道什麼叫生離死別,以為老乞丐隻是餓了,趕緊外出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