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血液因愛上一位行將到手的人,而欲望像永恒奔流的蜂群。

這句很有意思,據說幼獅嚐到血之後從此殺戮不斷直到死亡,我想,人初懂得愛之後也是如此。

首先問一個問題,這個舞蹈不是瓦夏的吧,那麼神的部分就是他的構思和編排。如果這就是尼金斯基本人跳的,我實在想為什麼被保存下來。

我看過幾張照片,感覺裏麵的人雖然僵硬(廢話,照片自然是不動的,又不是黃色小電影),但扭曲中有東西在暗流洶湧,看見活的牧神反而感覺是死的。在於,不知道怎麼說,我不覺得這是芭蕾,而更像現代舞。就我稍微接觸到的現代舞而言,我一點興趣都沒有,浮世曾經試圖扭轉這種觀點,譬如連雲門也不是現代舞中好的,可我那時候,現在更是這麼想:我喜歡的太多了,少就少點吧

我的意思是這個舞蹈不古典,當然,瓦夏之所以成為某一族人眼裏的神,一定不是他的剪刀腳,無論是18個還是80個,無論他的大跳可不可以跳一百米那麼遠,舞蹈的精髓自然也不止於技術。據說,就是這個舞蹈,當年讓觀眾連椅子都丟到舞台上了。

我直接說最後一段絲巾的部分。這有一派的,就是戀物癖,我自然知道這裏有象征有隱喻,但戀物癖就是這樣,幹絲巾不算什麼,拈花摘草皆可為兵。問題不是太淫蕩,而是太不淫蕩。

我看不懂這個舞蹈說的是什麼,牧神,午後,孤獨,少年,水仙;如果說比牧神更放浪的大概隻有酒神,午後是最酥麻也最困乏的時候,沒有防備,渴望崩潰,孤獨更是最強的催化劑,而少年遇見了不知會什麼時候消失的水仙,這一切就像幹柴烈火,引向交媾是必然的一個趨勢,但問題是那個少年在對絲巾友好接觸的時候我感覺拉扯多於奔騰,野馬奔騰,莊子裏的這句話野馬講什麼曆來是個難題,但奔騰講氤氳姿態大致沒有疑義,放在這裏講,既然都驚世駭俗了,何必拘泥於芭蕾的節奏。

記得一個朋友講芭蕾之所以能夠稱為各種舞蹈的基礎,原因之一是有極其嚴格的基礎和條例,衝破條例是可以的,打破基礎取消美感也可以的,但要有自己的東西怒放出來。不知道尼金斯基當年是怎麼處理最後的部分的,我設想是他對這個世界的一次公然挑釁,自然結果就是頭破血流,可憐神的軀體不過是人的軀體,但這個舞蹈我看到的是逢迎不是挑釁,神不會奉迎的,尼金斯基後來更幹脆連這樣的挑釁都不滿足了:讓他們等。多少年前,有個人在長安的一艘船上,也對著天子說:等吧。

這裏順便說一下《紅菱豔》裏的那段彼得魯什卡,其實我倒是很喜歡那段舞蹈,(順便再順便,那個裏麵這個小醜是喬榛先生配的,僅就這個而言,比畢克好,自然,別想和邱嶽峰比,不過最後一段邱嶽峰說的謝幕詞太滑稽了,當然,這個隻能我說,有個節目說張涵予模仿這個電影可以亂真,放屁去吧),感覺最後該四肢折斷了才更傳神,自然不是流出血汙,而是流出各色的花(順便想到水滸傳裏羅真人被李逵砍翻流出白血,李逵因此斷定他是處男;而後來羅真人要李逵賠他一個葫蘆)。那時候的瓦夏,還是屬於這個世界的。

我不懂芭蕾,所以褒貶就更加亂七八糟,但是,隻能寫成這樣了,鬼臉,拒絕更懂芭蕾,那樣就被體製化了,我隻喜歡瘋了的瓦夏,那個在醫院裏看著石頭發呆的瓦夏,說不定哪天我也混進去,那裏的護士會漂亮嗎?

完全不在乎自己在這個世界的位置,我想這該是牧神這段舞蹈試圖去表達的。

非魚非水—比較一下島田莊司和東野圭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