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晴想了很多，也在腦海中模擬了各種對應的策略和手段。
可樂晴怎麼也沒想到，時隔了十幾年，顧徹麵對她這個罪魁禍首，竟然是這樣的平靜。
顧徹目光淡淡地看著樂晴，沒有絲毫地情緒起伏，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樂晴的腳就像生根了一樣，隻知道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紅腫一臉愣神地看著顧徹。
沈南玉打了一個哈欠，一回頭才發現樂晴來了。
“既然都來齊了，咱們進去吧。”
有了沈南玉調節氣氛，樂晴這才像是找到了身體的開關，僵硬地跟在他身後。
三個人來到咖啡店內入座，各自挑選了一些飲品。
樂晴手足無措，她飛快抬頭，用視線掃了一眼顧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真的見到顧徹了，她反而不好開口了，就連那句醞釀了很久的“對不起”三個字，樂晴都說不出口。
反倒是顧徹開門見山，衝樂晴點了點頭，淡然道：“好久不見。”
“確實是好久不見了，”樂晴扣著手指，“小徹，當年的事情……都是我的錯。”
顧徹點頭，“嗯。”
沒了後續，氣氛又開始尷尬了。
樂晴受不了這樣的氛圍，她寧願顧徹罵她，打她，當著所有人的麵羞辱她，都無法接受顧徹隻是一臉平淡地看著她。
當年那個會圍著她轉，把她當成黑暗世界中唯一救贖的小男孩，已經消失了。
現在的顧徹，樂晴看不透，也不知道該如何相處。
如果顧徹埋怨她，打罵她，那樂晴也能順理成章地說出自己當年的無奈，她也是被江思婉逼的，她也不想對顧徹做那些事情。
可偏偏，顧徹一副已經完全不在意的樣子，這讓樂晴喪失了任何為自己辯解的能力。
這一次見麵，雖然氣氛很尷尬，但全程都沒出現過任何爭吵和摩擦。
顧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沈南玉身上，比如：沈南玉吃蛋糕唇角沾上了一點奶油，下一秒顧徹就會拿紙巾，幫沈南玉擦幹淨嘴角。
又比如：顧徹連沈南玉吃了幾口蛋糕都知道，為了不讓沈南玉的胃產生負擔，在對方準備吃第八口的時候，顧徹就已經將人攔了下來。
“還想吃的話，等回家了我給你做。”
沈南玉立馬聽話地放下了勺子，“好哦。”
樂晴看著麵前親近的兩個人，隻覺得自己被無視了。
她坐立不安，抓住了機會，終於有時機跟顧徹開口訴說著當年自己的那些不容易。
“小徹，當初我也不想做那些事情的，可你也知道江思婉就是一個瘋子。我還懷孕著，迫不得已隻能去傷害你，希望你能原諒我。”
樂晴沒想讓顧徹這麼快原諒她，隻是試探性地這麼說了一句。
“好，原諒你。”顧徹卻意外地很爽快，“還有什麼其他想說的嗎？”
他的爽快完全在樂晴的意料之外，讓人無法招架。
“我、我……”
樂晴抿唇，結結巴巴，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說不出來，我替你說。”
顧徹單手支撐著下巴，他隨意地把玩著手中的叉子，用很平淡的語氣，開口說：
“你有你的無奈，都是江思婉逼你的。你也不想那麼對我，可現實就是這麼殘酷，你為了自己的活路，選擇成為江思婉的幫凶，我能理解。”
“你的無奈，你的痛苦，你也覺得自己付出了很多。就像這麼多年來，你私藏了一張我的照片，被愧疚折磨，到處搞慈善，隻為了讓自己安心。”
“也為了不把自己這麼多年來積攢下來的罪孽，報應到伊鈴身上。甚至今天這場談話，也是為了伊鈴吧。”
顧徹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一眼就看破了樂晴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想法。
“你害怕我會報複伊鈴。跑過來和我道歉，一個是為了消除自己內心深處的愧疚感，另一個就是為了不讓我打擊報複伊鈴，這才來道歉。”
顧徹朝樂晴伸出手，“那張照片，你帶在身上了吧？”
聞言，樂晴蒼白著一張臉，顫抖著手將照片從兜裏掏出，遞給了顧徹。
下一秒，顧徹就當著樂晴的麵，將自己六歲時的那張照片，撕成了碎片，扔到了垃圾桶裏。
他輕描淡寫地吹了吹指尖，仿佛上麵沾染了什麼髒東西。
顧徹拉起沈南玉，將結賬的現金放到樂晴麵前，一字一句道：
“我原諒你了。但我看見你就覺得無比惡心。”
他移開了視線，動作溫柔地拉著沈南玉往外走，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這輩子，別再讓我看見你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