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時節是京城最美的時候,一路上柔兒在馬車裏就沒安生過。
“我看到橋了,那個橋真大啊。”柔兒掀著車簾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用手指著要劉梅寶看。
看著女兒興奮的臉龐,劉梅寶用帕子給她擦額頭上的汗。
“以後咱們多出去走走,往南邊走,還有更大的橋呢。”她說道,對於古代來說交通太不便利了,家裏的孩子們基本上都是沒出過山西的。
“娘去過嗎?”柔兒眨眼問道,“娘不是也沒出過門嗎?親眼見過嗎?”
當然見過,劉梅寶笑而不語。
“看。”司馬騎馬走在她們的車側,忽的喊了聲。
柔兒立刻瞪大眼忙看去。
“好大一棵樹啊,在太原就沒見過這麼大的樹…”司馬大聲說道,做出一副驚訝的模樣。
柔兒抓起一旁的一個果子就砸過去。
司馬哈哈笑著矮身躲過,催馬向前去了。
“娘,你看,司馬哥哥又欺負我!”柔兒捶這車窗對劉梅寶喊道。
劉梅寶也在哈哈笑,絲毫沒能給女兒撐腰安慰。
“爹。”柔兒隻得一頭撲進盧岩的懷抱。
“爹爹打他。”盧岩立刻說道,對女兒寵溺的笑。
“娘,你起來,我和爹坐這裏。”柔兒開始趕劉梅寶,要盧岩陪自己看風景。
“我不,我也要看。”劉梅寶笑道,故作撒嬌抱住盧岩的另一條胳膊,跟他們擠在一起。
柔兒被逗的咯咯笑,盧岩也大笑著一手攬了女兒一手攬了妻子。
“柔兒,你小的時候來過京城。”盧岩看著女兒新奇新鮮的模樣,心裏有些愧疚,早該帶她出來走走。
“哥哥說了,不過,我那時小嘛,哥哥說他還記得,但我不記得了。”柔兒說道,一麵轉過頭對盧岩笑,“我這次好好的看,一定記下來,到時候回去講給哥哥聽,羨慕死他。”
這一次經過討論以及盧岩幕僚們的決議,盧岩攜劉梅寶,長女盧瑾、次子盧舷,另有金剛、司馬、平安一起進京。
飄揚著吳國公盧字大旗的車隊進京引起很多關注,原本以為當年新皇繼位,盧岩的地位便會不如以往,甚至被奪權削勢,朝廷的官員一個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自然小心觀望回避,沒想到幾年過去了,這盧岩依舊過的瀟灑的很,在山西作威作福權傾一方。
不過也是,有這尊神在邊疆駐守,那韃子是半點不敢前來冒犯,看來皇帝是不會對他如何。
曾經皇帝還在做太子時賜予盧岩的那個將軍府,如今自然已經換了吳國公府的宅子前變得川流不息,不過禮物帖子什麼的盧岩這邊都痛快的收下了,但一如既往除了禮貌的回禮外,並沒有赴誰的宴或者邀請誰來家坐坐。
有人說盧岩是桀驁自大目中無人,也有人說這盧岩低調不結交大臣,以行解君忌,可見心機深沉。
但有些宴會還是不得不去,比如一些皇親的邀請。
劉梅寶走進懷柔公主府,見到了笑容溫和的懷柔公主,幾年不見,她的神采依舊。
“幾年不見,國公夫人還是那般年輕。”懷柔公主笑道,示意施禮的劉梅寶免禮,又請她坐。
劉梅寶忙還禮自謙,又稱讚了懷柔公主。
“這是..?”懷柔公主的視線便落在跟著劉梅寶進來的司馬身上,見著少年長身玉立,第一個念頭便是是盧岩的長子,但轉念想年齡不對..
“這是我的侄兒,司馬,司馬快見過公主。”劉梅寶笑著介紹。
司馬長身施禮。
“這次帶著他們來京城開開眼。”劉梅寶笑道。
懷柔公主哦了聲,一旁的下人立刻奉上見麵禮,一套筆墨紙硯,司馬再次道謝,便退下了。
“我記得你們是一個女兒兩個兒子?”喝過幾口茶,說過一些場麵話後,懷柔公主笑問道。
“是。”劉梅寶答道。
“怎麼沒帶他們過來?”懷柔公主笑問道。
“家裏雙方的老人都年紀大了,便留老大在家當個人使,丫頭和小的跟我來了。”劉梅寶笑道。
伺候家中長輩是場麵話,其實為防止意外而父子絕不同時離府的吧?這一點對於那些權貴豪強來說是心照不宣的原則。
懷柔公主笑了笑。
“姑娘來了?多大了?怎麼沒帶來我瞧瞧?”她問道,故作幾分不滿,“這可就是你們的不對了,可不能這樣拘著孩子,要多出來走走。”
“原本是要來的,在山西那邊都被慣壞了,昨日姑娘和小兒去舅舅家,和幾個孩子玩的太過,又貪嘴多吃了一些瓜果,兩個半夜都鬧著不舒服,折騰的一宿沒睡,吃了藥在家懨懨的躺著,不敢帶來怕給公主過了病氣。”劉梅寶忙說道。
懷柔公主聽了麵露驚訝擔憂,立刻喚人。
“快,拿了咱們府上的帖子去請宮中的石太醫瞧瞧去。”她說道,一臉鄭重。
劉梅寶忙站起身說不敢當,又說找大夫看過了,已經吃過藥了沒什麼大礙。
“小孩子的事可不能大意,我的兄弟姐妹們..”懷柔公主說道,話說一半忙停下,帶著幾分自責,“看,我說什麼呢,快去快去。”
晉王的子女很多小時候夭折了,所以其子嗣單薄,劉梅寶自然知道這一點,不好再說什麼,隻得再三道謝,看著公主的下人拿了帖子去了。
“你好福氣又好身體,多生養幾個。”懷柔公主又說道,麵上似乎有些豔羨,“我挺喜歡小孩子,隻是可惜這輩子沒子女緣。”
說到這個,她的神色閃過一絲黯然。
年紀輕輕的便喪夫,還不能改嫁,這一輩子也就孤寂到老了,說起來也挺可憐的,劉梅寶陪著她黯然一刻。
“大喜的日子,我怎麼說這個。”懷柔公主笑道,一麵做請,“快,嚐嚐我這裏的小菜。”
劉梅寶麵前的幾子上擺著一個食盒,上麵有四碟冷菜,並一茶壺和一小杯酒。
劉梅寶順著話題依言嚐了口。
“這是我閑來無事親手做的梅子酒,你也嚐嚐。”懷柔公主自己也吃了口菜,想起什麼又說道。
劉梅寶遲疑一下,其實剛才飯菜入口她都有點後悔了,忘了用戒指上藏著的銀針試毒,對於在外飲食,如今的他們夫婦都是很小心的,方才是因為懷柔公主有關孩子的話題弄得感傷疏忽了。
“公主真是心靈手巧。”她心裏想著麵上笑意融融,一麵拿起酒杯聞了聞,“真香。”
“那就快嚐嚐。”懷柔公主笑道。
“隻是現在吃不得,家裏那個小的還在吃懷。”劉梅寶帶著歉意說道。
懷柔公主有些意外又失笑。
“沒請奶媽?”她問道。
“三個都是吃我的奶,這個,跟孩子親近,對自己身子也好。”劉梅寶笑道。
懷柔公主便有些好奇。
“這個怎麼對身子好?”她不由問道。
屋內隨侍的都是女子,劉梅寶便粗淺的給她說了一些乳腺養生問題。
“國公夫人還懂這個?”懷柔公主聽完了問道。
“略懂一些,我閑著也沒事,日常看個書。”劉梅寶笑道。
“我沒生個孩兒,怪不得這身子總覺得越來越不好。”懷柔公主不由皺眉,帶著幾分擔憂,轉頭對身旁的人吩咐,“回頭給我請太醫局的女官來瞧瞧。”
下人忙應聲。
說這話,有仆婦進來回嘉善郡主來了。
“這是我的外甥女。”懷柔公主笑著對劉梅寶說道,一麵請進來。
不多時一個清脆的女聲傳進來。
“姑姑,你有客人在?”
伴著說話,走進一個年紀芳華的女子,長得眉眼俊俏,穿著橘黃鑲邊對襟紗衣,搖著一把小團扇笑嘻嘻的走進來,隨著走動頭上攢的一隻大金鳳釵珠玉搖曳。
劉梅寶早已經起身侯立,低頭施禮。
“這是吳國公公夫人。”懷柔公主介紹道。
劉梅寶施禮。
“快請起,常聽人說吳國公能征善戰忠勇乃是我們大周第一好男兒呢。”嘉善郡主笑道,帶著幾分小女孩的好奇打量劉梅寶。
劉梅寶道謝自謙。
這邊懷柔公主請劉梅寶坐下,又拉著嘉善郡主在自己身旁坐下。
“方才說到哪兒了?”她問道,不待回答哦了聲,“說到你家的孩兒,說起來,你家老大今年也有十三了吧?”
“十二。”劉梅寶笑道。
“咦,跟你二妹妹同歲呢。”懷柔公主對嘉善郡主說道。
嘉善郡主搖頭。
“不是,二妹妹小一歲。”她忙說道。
懷柔公主哦了聲。
“可不是,一轉眼都這麼大了。”她接著笑道,帶著幾分感歎,又問劉梅寶的女兒,“姑娘也不小了吧?”
“八歲了。”劉梅寶答道。
“那跟你五弟弟差不多。”懷柔公主便對嘉善郡主說道。
“哪個?是五皇子嗎?”嘉善郡主問道,又說道,“那五皇子要大一歲的,姑姑你又記錯了。”
懷柔便笑。
“我不常出門也不常見他們,年紀大了記性也不好,小一輩的都記不得了,真是糊塗了。”她笑道。
嘉善郡主和劉梅寶忙說不會。
“再過幾年都該說人家了,真是快啊,我們的都成做長輩的人了。”懷柔公主感歎道。
這姑侄兩人的對話讓劉梅寶聽得一驚一乍的,又不好說什麼,隻是陪笑。
“姑姑的梅子酒。”嘉善郡主看到懷柔公主麵前幾案上的酒壺,眼睛一亮說道,伸手拿過來, “我前幾天還托母親給姑姑討些呢…”
“也不多,就留了這點,要送給國公夫人帶回去來日嚐嚐。”懷柔公主伸手拍了她一下,奪下她手裏的酒壺,嗔怪道,“哪有你這麼饞的,仔細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