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1 / 3)

c省雜居著不少少數民族,光是世居的少數民族就多達14個,因此喪葬習俗也是五花八門無奇不有,有土葬、水葬、樹葬、岩葬等等。為了尊重民族風俗,對此政府有時候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畢竟已經是二十一世紀,火葬得到了大力推廣,加上如今土地越來越少,實在是沒那麼多地給死人用,一些顯然不符合時代背景的喪葬習俗也不得不更改。但是眼前這送葬的隊伍似乎還生活在上世紀三、四十年代。

方國梁看著那支隊伍,低聲說了句:“晦氣。”然後別開了臉。

廖天驕有些疑惑地看向方國梁,在剛剛那一瞬間,他似乎又看到方國梁身上隱隱約約浮現出許多灰色縱橫交錯的道道,但是當他再仔細看去,那些道道卻又消失了。奇怪,如果他兩次都沒有看花眼,那麼方國梁身上這種一會出現,一會又消失的灰色鎖鏈是個什麼玩意?

送葬的隊伍悄無聲息地走來,前後一共是十三個人,不像普通人家家屬的痛哭流涕或是強忍悲痛,這支隊伍裏的人都顯得無精打采,神情麻木。站在最前排的青年看起來約莫二十四、五的年紀,走著走著竟然打了個哈欠,打完了冷不丁仰天嚎一嗓子:“天啊,你們死得好慘啊!”後麵那些人便跟著一起喊:“天啊,你們死得好慘啊!”鑼鼓嗩呐“鏘鏘”、“嗶嗶”地響一陣,跟大合唱似的。

年輕人又嚎:“地啊,你們死得好慘啊。”

那些人又嚎:“地啊,你們死得好慘啊。”

年輕人道:“諸方鬼神,讓讓路啊!”

後麵嚎:“讓讓路、讓讓路!”

年輕人道:“讓了路,你們好上路啊!”

“好上路、好上路!”

又是鑼鼓嗩呐一通亂響,跟著就又沒了聲息。

“是代人哭喪的班子。”薑世翀仔細觀察後說,“前頭那個年輕人應該是班主。”

廖天驕說:“這哭得可夠不敬業的。”

佘七幺說:“仔細看,這事有點蹊蹺。”

“嗯。”廖天驕也已經察覺到了。十幾個人異口同聲喊“你們死得好慘啊”,但是中間抬著的棺材,隻有一口。

一口棺材,應該隻有一名死者,多出來的“們”在哪裏?

廖天驕正在想著,佘七幺忽然推了他一把,害得他踉蹌了一下,差點栽個狗啃泥。

廖天驕站穩腳跟後說:“幹嘛?”

佘七幺說:“你去問問噝。”

薑世翀說:“他現在這樣,我來吧。”

佘七幺把眉頭一皺說:“你身上讓人警惕的氣息太濃,老實呆著,鳳皮皮,你保護他。”

鳳皮皮難得反抗佘七幺說:“我不我不……好吧,我去。”

廖天驕卻說:“我一個人就可以了。”他可不想和鳳皮皮走太近,俗話說得好,情敵相見,分外眼紅,鳳皮皮當著佘七幺的麵也許不敢動,要是有機會的話,不撓他兩下都不可能。所以為了防止佘七幺反對,廖天驕說完就背著小書包小水壺“聽令哐啷”地跑了過去。

“哎,不好意思!”廖天驕邊跑邊喊,揚起小手衝那支迎麵而來的隊伍招手,“叔叔伯伯,不好意思,我們可不可以問個路?”經過這兩天麵對方國梁苦練本領的旅程,廖天驕已然賣萌賣到很自然。

為首的年輕人停下腳步,上下打量了廖天驕一眼,然後一揮手,整支隊伍就停了下來。廖天驕暗想薑世翀不愧是搞警務工作的,看人很準,如果換成是他,才不會認為這個頭發亂糟糟、瘦得要命的年輕人是班主呢,他身邊站著的那個老大爺才比較像。

“小朋友,你要問路?”年輕人懶洋洋地問。

“嗯!”廖天驕略帶點焦急地說道,“我和哥哥、叔叔他們一起出來玩,結果路上走迷了,哥哥說讓我問問大哥哥你們路怎麼走。”

年輕人看向遠處,佘七幺放空,鳳皮皮蹲在地上不知道在研究什麼,薑世翀裝作在抹臉上的雨,把臉藏了起來,隻有方國梁微微頷首。

“這麼多大人怎麼找你個小娃兒來問路?”年輕人問。

“呃,是我哥哥說要我多鍛煉鍛煉和人那個什麼……什麼溝?”

“和人溝通?”

“對,溝通!”廖天驕連連點頭,同時適時地堆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心裏感慨著自己真是墮落了,竟然連裝天真都學會了。

“問路可以。”年輕人說著伸了個手出來,廖天驕傻傻地看著,然後就看到那隻手居高臨下地伸到他麵前後往上一翻,變成了個意義明確的姿勢。

“啊?”雖然意義明確,廖天驕還是忍不住啊了一聲。

“給錢。”

靠!廖天驕在心裏罵了一聲,回頭看去,佘七幺那邊抽動嘴角朝他笑了笑,他隻能取下背包,摸出了裏麵的皮夾子。想了想,掏出張二十麵值的人民幣。這都還沒遞過去呢,年輕人已經冷笑了一聲說:“小朋友,你們這是打發叫花子啊。”

廖天驕:“……”又回頭看了一眼,佘七幺點點頭,他隻好改掏出張五十的人民幣。這次遞到手掌上了,年輕人才又冷笑了一聲:“小朋友,你們這是打發高級叫花子啊。”

廖天驕:“你!”簡直想要撩袖子揍人了,但是一想到自己現在這身高體型,再看看年輕人身後站著的那一群,最後還是咽下了這口氣,肉疼地掏出了一張一百的人民幣。

“這總行了吧,隻是問路而已,你再不肯,這一百我都不會給你。”氣得他連小孩口吻都懶得裝了。

“成了。”年輕人將那張一百一把抽過來,往自己寬大的袖子裏一塞,然後馬上笑容可掬道,“這位小爺,您想問點什麼,你們是要去超市?警局?醫院?還是……那種地方?”變臉比翻書還快。

廖天驕無力道:“我們就想先找個地方住下來,聽說這附近好像有個大眾旅社?”

年輕人臉色一變,問:“你們在那裏訂了房?什麼時候的事?誰接的訂單?”

廖天驕愣了一下,直覺裏麵有異常,於是謹慎道:“沒有,我們沒有預訂房間,這個是叔叔剛剛在網路上查到的,我們不認識路,結果就走到這了。”

年輕人這才表情和緩了點,他想了想說:“我看你們是要去廣登鎮吧。”

廣登鎮是什麼啊?不過廖天驕還是趕忙點頭:“是的是的。”

年輕人道:“我就知道,這陣子老有去廣登鎮的人誤走到這兒來。”他說,“大眾旅社你們就別去了。”

“為什麼?”薑世翀終於還是忍不住走了上來問。

年輕人一看到他,就下意識地往後一退,一種動物遇到危機時的本能反應。薑世翀倒是也有準備,因此走到廖天驕身後就不再前進了,刻意與年輕人保持著距離。

年輕人說:“這位朋友是……是當警察的?”

知道薑世翀不擅長撒謊,廖天驕趕緊搶先開口說:“沒有啦,我叔叔以前是在海軍陸戰隊裏當兵的,好威風的呢,不過現在不當了。”

薑世翀的僵屍腦袋總算也轉過彎來,含糊道:“唔,我現在在國家單位工作。”

年輕人還是狐疑地打量了薑世翀幾眼才不怎麼熱絡地說:“我叫你們別去是因為去了也沒用,那家旅社已經倒閉了。”

“倒閉了?”廖天驕大吃一驚,“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倒閉?原來的主人呢?”

“就三天前倒的,原來的主人可不就在這兒嗎?”後頭有個少年的聲音突然響起來,那少年人藏在人堆和棺材的陰影裏,身材矮小,麵目模糊,探著個腦袋說話,隻有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賊亮亮的。

“阿猴!”年輕人生氣地喊了一聲,剛剛那個說話的少年便“咻”地把頭縮了回去。廖天驕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人呢?

旁邊站著的老人這時候開口說道:“算了,也不是就這麼說不得。”他指了指棺材的方向,“那家人都在這裏了。”

“死了?”薑世翀自語。

廖天驕則問:“什麼叫都在這裏?”

老人說:“一家三口都化成灰了,也不知道誰是誰,所以就收到一口棺材裏了,裏麵的衣服用品也都是三人份的。”

廖天驕和薑世翀對看一眼,他問老人:“怎麼會都化成灰了?大眾旅社著火了嗎?”但就算是在火災中,也絕少有人被燒成灰的情況,畢竟要將一個人燒成灰,需要的條件太複雜了,多數情況下總會有屍骸殘留。

年輕人說:“問這麼多幹嘛,我們要辦正事去了,要是耽誤了儀式,小心棺材裏這三個找你們麻煩!喂,你幹什麼!”

薑世翀突然撥開那個年輕人,朝著棺材大步走去。

“你給我站住!”年輕人大吼,他身後那群人除了抬棺材的,其他人都圍上前去要攔薑世翀。廖天驕掃了一眼,居然沒發現剛剛那個叫阿猴的少年,也不知道他躲到哪裏去了。

“我隻是想看看。”

“看個屁!”年輕人罵道,“兄弟們,上!”

隨著他的喊聲,七、八個人衝了上來,將薑世翀團團圍在中間。可惜,以薑世翀的身手,怎麼可能把這些人放在眼裏。他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所有人,走到棺材旁邊。四個抬棺材的漢子見識了剛剛薑世翀的戰鬥力,看到他都忍不住抖了一下,似乎很有扔下棺材跑路的衝動。

這時候,剛剛那個老頭猛然斷喝一聲:“誰都別動,哪個敢放下天冤盒斷子絕孫試試!”

那四個漢子愣了一下,然後才慢慢安靜了下來。

老頭又看向薑世翀道:“這位先生……”

薑世翀說:“別怕,我不是想開棺。”他伸出手,略微停了片刻,仿佛在集中注意力,跟著,就見他將手掌用力按到了棺材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湊了巧了,在薑世翀的手按到棺材上的那一刻,一股突來的怪風衝入了人群之中。那風不知來自何處,陰冷詭異,走向十分奇特,仿佛在場中繞著每個人打旋,兩個舉著招魂幡的人被刮得險些連幡也拿不住了。

“媽了個逼的!”隨著一聲粗魯的罵聲,薑世翀被人狠狠一拳毆在了臉上,出手的正是剛剛那個年輕人,“滾,你們都給我滾!這錢我們也不要了,真他媽的晦氣!”年輕人掏出廖天驕剛剛給的一百塊,往地上狠狠一扔,然後一揮手,帶著他的人怒氣衝衝地走了。經過佘七幺和鳳皮皮身邊時,還沒忘吐了口口水在他們腳邊。

“jsking,你沒事吧?”廖天驕欣慰地撿起錢後問薑世翀,挺疑惑他居然沒躲過剛剛那一下。

鳳皮皮沒好氣地道:“他能有什麼事,剛剛那個小東西別說隻是個帶著護法的小道士,就算是他祖師爺爺張道陵來了,能不能拿下這玩意也還要打個問號。”

廖天驕驚訝地問:“張道陵就是那個很有名的張天師嗎?jsking,原來你這麼厲害啊!”

佘七幺在旁邊耳朵動了動。

原來你這麼厲害啊,這麼厲害啊,厲害啊,害啊,啊……

靠,廖天驕原先也這麼誇過他!

佘七幺怒了,一把將廖天驕揪過來,用力捏他的臉。

“喂你……幹……幹哈嗎啦!放……放叟啊!”佘七幺重重“哼”了一聲,又用力捏了好幾把才鬆手問道:“你感覺出什麼來了?”

薑世翀麵帶思索:“棺材裏的確有人骨灰,但是這三個人肯定不是因為普通火災死的,棺材裏頭怨氣很弱,而且被封住了。”

“我聽剛剛那個老頭喊什麼……天冤盒?”廖天驕鬱悶地揉著臉說,完全不明白自己哪裏得罪了佘七幺。

一直沒吭氣的方國梁開口道:“那應該是他們那個流派的術語,大概是專門封住怨氣用的法器,所以你才會感到裏頭的怨氣弱。”

薑世翀搖頭說:“不,不是這樣,不是因為被封住了所以裏頭的怨氣很弱,而是裏頭的怨氣本來就很弱,然後又被那個天冤盒子在外頭封了一層,要不是剛剛我用自己的屍氣激了一下,根本就感覺不出裏頭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