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清坐在炕上,端姑姑笑盈盈的進來,朝幼清行了禮,幼清虛扶她起來,端姑姑道:“原想早點來湊個熱鬧,又怕人多我來了反而給您添亂了。”
今兒鄭夫人就差點吃不消一群人圍著她噓寒問暖,若是端姑姑來了,怕是更吃不住。
幼清理解的點點頭,笑道:“姑姑來了幾回還沒在家中用過膳,您難得出來,今兒就賞個臉吧。”
“那奴婢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端姑姑也笑了起來,她比太後小幾歲可人看上去老了很多,眼角有細紋,笑起來擰在一起,看上去很穩重的樣子,“今兒便就是來打秋風的。”
幼清掩麵而笑請端姑姑坐在炕頭上,她去門口和蔡媽媽吩咐了幾句,蔡媽媽應是。
采芩端茶進來,端姑姑看到了采芩,笑道:“這是采芩吧,我記得夫人身邊兩個姑娘,還有一個是綠珠,前兩年成親了是不是。”
“勞姑姑惦記。”采芩笑著道,“奴婢是采芩,綠珠成親後就不在府裏當差了。”
端姑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采芩躬身退了出去。
幼清沒問端姑姑來做什麼的,晚上宋弈沒有回來,她沒有去請,兩個孩子也沒有抱來,她和端姑姑兩人安靜的用了晚膳,端姑姑喝了茶起身:“時間不早了,奴婢回去了。”
幼清笑著點頭:“那我送您。”
兩個人一起出了正院,端姑姑忽然想起來太後中毒那時候,恍惚一下已經一年過去了,那時候幼清還挺著大肚子,看著柔弱可腰背筆直的應對自如……端姑姑想了一刻轉頭過來看著幼清,停下來道:“娘娘請夫人明天去一趟宮中。”
幼清已經猜到了,她點點頭一點別的意思都沒有,道:“勞姑姑和娘娘回一聲,妾身明日一早便去。”
端姑姑鬆了一口氣,事實上太後說的話要比她方才說的委婉很多,太後:“去看看,和她說若她得空就來一趟,不得空便罷了!”可是端姑姑看著幼清,她神色鎮定雖打扮的清淡可周身皆是氣韻,是上位者的氣韻,她感覺很怪,鬼使神差的就將太後的話便成了吩咐。
她想試探一下,其實也不知道試探什麼,而幼清的回答她也說不出滿意不滿意,但心裏鬆了口氣。
“那我明兒一早恭候宋夫人。”端姑姑眉眼含笑,眼角皺紋一條條的,沒有再說話沉默的過了垂花門上了轎子,朝幼清點點頭放了轎簾……宋弈雖不是首輔,準確的說他現在在內閣還位列末班,可是無論是內閣還是朝堂甚至是太後,沒有人敢輕視他,心裏好像就明白似的,隻要宋弈願意,那首輔的位置他隨時隨地就可以拿到。
這樣的感覺不止是來自於趙承修對宋弈的無條件信任,更多的是宋氏夫妻給人的感覺,就好像……他們現在位列末班,是謙讓,甚至於幼清對太後的恭敬,也源自於謙讓。
這感覺讓端姑姑蹙眉,可卻無能為力,他們是友非敵,有的忌憚若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更何況,現在還沒有到那個時候,誰都不會戳破那層窗戶紙。
端姑姑靜靜想著撩開了轎子的一角,街上人聲嚷嚷,嘈雜卻踏實,她很久沒有看到這樣的景象了,多少年?她也不記得了……她不記得了,太後也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