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普不是第一次來到這座實驗室，它比幾個月之前更大了，十餘名機械師已經抵達了這裏，這些戴著麵具的人大多是瘋子，機械師們自己極少配備高強度的義肢，他們的負載全部都集中自己的腦袋上，對這些人來說知識這東西實在來的太簡單又太具誘惑。
玻璃箱裏已經有著數十個老鼠屍體，死狀猙獰。
“檢測結果出來了沒有？”伊普自己同樣戴著麵具，目光掃過在場的眾人。
一個手頭無事的人轉過身來，似乎是個年紀很大的人，“已經檢測到了原子活性，和當年的災厄是一種層次的汙染，現在的技術是無法過濾的。”
普裏亞諾給了伊普一個眼神示意，伊普於是跟著他走進一處隔間，這是一個保密規格極高的實驗室，中間的水池裏已經囤積了大量的綠色液體，正是藍河裏抽出的一批樣品。
普裏亞諾從一旁的籠子裏抓出一隻小老鼠扔進玻璃箱，很快幾滴綠色液體從上方滴落，老鼠並沒有喝水，但僅僅過了幾秒鍾，它便抽搐起來，很快就倒了下去。
“致死？”伊普皺眉。
普裏亞諾搖搖頭：“不，還沒有開始。”
伊普這時注意到老鼠的眼球還在蠕動，瞳孔向一側旋轉，在乳白色的眼球一側出現了第二個瞳孔。它猛地站起，目光死死地盯著外麵的兩人。
“它變得聰明了。”伊普居然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普裏亞諾點點頭：“而且變得更加強壯了。”
伊普緩緩靠近，似乎是察覺到了危機，老鼠後退兩步，猛地加速，一厘米厚的玻璃居然被一隻老鼠撞出了裂痕。
“為什麼外麵的實驗沒有這樣的效果？”
普裏亞諾點了點上方的輸氣管道：“我不懂那些高深的理論，隻是憑著直覺......加了些氧氣。”
伊普繞著玻璃罐子走了兩圈，很快笑出了聲：“你不去做研究真是可惜了，普裏亞諾。原子活性原本應該是不會消停的，但是在氧化後的分子結構裏卻恰好能呈現穩定的狀態......這隻老鼠的基因被改變了，它正在大口呼吸，對氧氣的需求量是以前的十倍，並且身體正在快速適應這樣的變化。它學會觀察了，智商已經達到了中型犬的層次，我猜它現在一定很餓。”
老鼠很快盯上了自己的尾巴，經過短暫的猶豫之後，它撕下了自己的尾巴並且吃了下去，普裏亞諾對它的舉動皺眉，伊普卻嘴角揚起，“哺乳動物通常就算餓死也不會吃自己的身體，智商的進化卻帶來了更原始的行為......”
普裏亞諾也感到不可思議：“我從沒有聽說過有什麼生物為了生存能吃掉自己。”
伊普目不轉睛地看著老鼠的變化：“其實有的，渦蟲、海鞘......可這隻老鼠不是為了生存，它是為了進化！就像是蟲子一樣。”
“哪有蟲子會吃自己來進化的......”
“不是一隻蟲，而是蟲群。”伊普眯起眼睛，他大概已經知道這詭異的物質來自何處了。他透過玻璃，這時那隻白色的老鼠已經將自己的尾巴完全吃掉了，嘴角還沾著自己的血跡，血紅的眼睛裏四隻瞳孔不斷地轉動，但焦點始終落在伊普臉上。伊普嚴肅地與之對視，似乎想要透過那雙眼睛窺見那偉大的神祇的真容。
普裏亞諾瞥見這一幕舔了舔嘴唇，伊普卻已經打了個響指將那隻老鼠燒成灰燼，“這東西實在太過危險，以我們的技術難以處理，隻能交給教會了。”
普裏亞諾似乎想要說什麼，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他沉默著點點頭，伊普在白紙上記了些東西之後匆匆與普裏亞諾告別，而普裏亞諾就這樣沉默著看著伊普的背影，直到身影被合起的金屬門吞沒。
普裏亞諾的手按在控製台上，他點了一支煙，很快實驗室內的煙霧報警器響起，頭頂的花灑將普裏亞諾澆成了落湯雞。看著手上濕漉漉的煙卷，他歎了口氣，撥通手機：“叫機械師尤迪過來。”
教會很快驗證了伊普的猜測，這些物質與當年的蟲災有著很深的關聯，而普通的淨化完全無法生效，教會聯係了澳大利亞的大教堂，這一事件很快傳遍了秘法界，一艘沒有編號的破冰船在倫敦港秘密啟航。然而讓人意外的是，一直身處南界城的張赫儀卻始終對此事一無所知，每當他察覺到異樣時就有種種巧合使他避開了這一事件。直到許久以後，張赫儀才忽然察覺到那種被亡靈纏身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