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停止向一乘院索要為好。”
首先說出此話的是長橋之局。慶子今參對於為何要反對索要鳴蟲之類事情的理由一無所知,但反對之聲日漸高漲,並逐漸成為整個後宮的呼聲。
於是今參的針女們將不知從哪裏聽來的消息咀嚼了一下,然後摻雜進自己的意見後稟報給了主人。
當然,這些後宮的侍女並非是厭惡蟲子發出的幽遠的鳴叫聲。
“據說她們不是討厭蟲子,而是說要戒備被索要的那位尊貴的人物。”
針女菊崎剛說完,藤崎馬上接話道:
“她們是擔心,一旦讓那位尊貴的人物接近主上,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很快,今參知道了那位被索要的尊貴人物是指奈良一乘院的殿下。
然而,為何後宮要戒備那位殿下,今參是聽了好幾次針女們的解釋後方才明白的。
一乘院殿下是位擁有傳奇成長經曆的人物。
據說,他出生時是伏見宮邦家親王的兒子,作為親王諸大夫並河丹波介尚美的養子在位於室町通上的並河家長大,之後被送入本能寺做小僧。
在本能寺時,他被使喚著濾過醬渣,買過豆腐,去河東的花街柳巷替學僧送過情書。先帝聞其辛苦,念其可憐,正巧當時奈良的一乘院無人入主,於是特意明確其為皇侄,使其入主空位。
他原本聰明伶俐。為感先帝聖恩,他勤勉奮起,從學問到武藝樣樣精通,寶藏院流派槍術的造詣連武士都歎為觀止。然而,這正是後宮擔心的根源所在。
事情是這樣的。這個時候,天皇似乎已有將既通下情、又與自己年齡相仿的一乘院殿下作為天台座主迎入青蓮院,名為為自己祈福,實為將其召入身邊擔任顧問的希望。而近來又有人從外部頻繁推薦殿下。其中的一人不用說,自然是與蓮月尼姑關係密切的清水寺的月照。月照出入的所謂水戶派,是一批強烈主張攘夷的公卿。
即便不是如此,天皇也已產生了攘夷之念。如果讓人聯想到大塔宮的嗜好勇武的一乘院殿下回到宮廷,幕府與宮廷的衝突似乎難以避免。
於是,內廷的計劃是,假托鳴蟲獻上之事,將自己的意誌明確地轉告一乘院殿下,使其自動放棄接近天皇的念頭。
其實,由於是慣例,所以一乘院殿下已經準備好鳴蟲待命了。
“這位殿下是個陰謀家。”
針女們對事情背後隱藏著的內幕的了解達到了令人吃驚的程度。
“世間有許多懷有勤皇之念的誌士。他們接近主上的手段,就是將這位殿下送到聖上身邊。這樣一來,殿下的每一句話都會被人們當成是主上的意誌,而必使世間發生騷亂。騷亂一起,幕府定不會坐視不管。這正是後宮憂心所在。”
聽她們這麼一說,今參好像隱約明白了後宮的擔心。不管怎麼說,政治方麵的事情已全部交給了幕府,天皇隻應去做在以伊勢神宮為首的神社祭拜祖靈、進行神事活動以及修身養性、勵精圖治之類的事情。
然而不久,卻又出現了與前麵的推測完全不同的流言。
“這並非是企圖以主上之名實現攘夷的誌士的陰謀,而是完全相反的。”
“什麼!完全相反?”
“是呀,聽說一乘院殿下與幕府的奈良奉行川路聖謨關係密切。近來公家之中,有很多主張朝權奉還,讓幕府不開心的人。為了不讓這些人接近主上,幕府把殿下送到主上身邊,是想讓他起到監視作用。”
慶子今參不禁茫然。
是呀,這謠傳越想還越是那麼回事。
那事實又是怎樣的呢?
但不管怎麼說,後宮中對一乘院殿下的戒備卻絲毫沒變。真相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唯一可以感受到的,是時代之風已刮到了天皇身邊。
看來在此時局下,讓主上心痛的,還並不僅僅隻是夷船來犯和子民生活。
在這樣的感情驅使下,慶子小姐的心一步一步與天皇拉近著距離。而季節在送走了滿山紅葉之後,迎來了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