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我還是沒去西溟幽海,因為,已經沒這個必要了。
白念在到達西溟幽海的那一刻,已經化作了一堆銀沙。
鮮紅的嫁衣落在燦金的馬車上,葳蕤淒豔。
她用自己決絕的行動訴說了自己不願屈服的決心。
九重天和西溟幽海自此交惡。
重霄憂思之下,重病臥床。一應事物交給天後和太子羲皇處理。
是年,冥府各處叛亂肅清,冥府在經曆了戰亂頻繁的四百年後,決定重開佛鳴誕,慶祝這鮮血和征戰時代的結束。
佛鳴誕的煙火整整盛開放了三日。
佛冥誕最後一夜,我披上鬥篷,飛上了冥府最高的雪峰,靜靜的看著煙火過了一整晚。
我本性畏寒,但那一次,卻決然不顧。
我想起很多年前,白念曾說,等八方學宮的課業結束以後,一定要去一次佛冥誕,並站在冥府的最高處看煙火。
我說,冥府的最高處在不夜天外的雪峰,那個地方冷死了,不去也罷。
白念說,冷怕什麼,到時候我們帶些酒,再殺一頭荒獸架在火上,再冷的地方也能暖起來。
風九瞟了白念一眼,閑閑道,沒想到你這麼嬌怯的女子,心裏也有這麼豪邁的一麵。
白念紅了臉,不再說話了。
我虛虛踹了風九一腳,你不喜歡就別來啦,我和白白一起去。
白念抬頭望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風九卻撣撣身上並不存在的灰,道,這麼好的主意,怎麼能不算我一個呢?
我朝白念擠擠眼睛,她的臉更紅了。
誰也沒想到,那一個約定再也沒實現。
八方學宮沒了,白念死了,風九而今重擔壓身,也沒了玩鬧的心思。
到了那期盼的佛冥誕時,一切,已物是人非。
我沒有架起火堆,也沒有獵殺荒獸,隻是靜靜的看著那不斷盛放煙火的夜空。
一夜孤索。
在我並不知情的時候,一雙冷冽的眼睛在雪峰的暗色陰影下看了我許久。
一千五百歲生辰那日,風九為了讓我開心,照著以往父君和母後在時商量好的樣子,為我舉辦成年生辰宴。
一切的一切,都照著曾經幻想和憧憬的樣子來了,可是,我卻再也沒有了當初那樣雀躍的心情。但我麵上還是笑著,歡暢又開心的笑著。
風九說:“小妹,你今天真好看。”
要是父君和母後見了,一定會很開心。
他的潛台詞沒說出口,可我卻明白,那後麵未完的那一句是什麼。
在我人生這樣重大的日子裏,父君和母後都不在了。他盡心盡力的使得一切和從前沒什麼兩樣,自是不會提起那些痛苦的成分來徒惹傷心。
我們彼此歡笑,內心都帶著澀澀的苦。
直到宴會散盡,獨自相處,我才敢將眼淚落了下來。
那一壇私藏的醉花顏被我喝得一幹二淨。
那是風九凱旋歸來時,我費心搜羅的。
隻為在曆盡磨難之後,將那一個約定實現。
可惜,再也用不著了。
喝完一整壇醉花顏以後,我已經醉的不省人事。
隨手掐了個訣,踉踉蹌蹌的朝外飛去。
在風九在外征戰的時候,我終於學會了駕雲馭火。
那些曾經膽怯的、害怕的、不通順的地方,在無數個難以安眠的夜晚像是被一隻大手,一一導向通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