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站著的人,有些出乎路南風的意料。
他本以為,會叫他做“小朋友”的,怎麼也該是須發半白的老家夥了,可是站在雷宇房間正中央的這個白衣飄飄的頎長身影,卻跟路南風的想象絲毫都沾不上邊。那是一個看起來十分年輕的男人,皮膚白皙,麵容俊美,頭發紮成發髻,插了一根白玉簪,而一身純白的長袍也不知該是那個朝代的產物,華美異常,將他的身形襯托得出塵而挺拔。
這個犀利的造型,顯然不會是個“人”了,路南風瞬間便得出了判斷。
而此刻,這個白袍小哥正嘴角微翹,用飽含笑意的目光打量著一頭撞進房內的路南風。
路南風想起自己身上的,早上隨便抓來便套在身上的破舊t恤,臉上發燙,已經開始有些想要奪門而出。
“唔,我還道是誰站在門外,原來是個如此……如此……”白袍小哥的句子忽然卡在此處,似乎在思考應該用怎樣的語句去描述路南風。
“普通人一個,謝謝。”路南風沒好氣地齜牙笑了笑。
白袍小哥的笑容稍微僵了一瞬,很快又恢複正常。
路南風卻無暇理會對方,有些焦躁地轉過頭去看向靠著內側的牆邊放著的單人床。
床鋪上,雷宇仍然一如平常地沉睡著,沒有任何變化。兔子窩在雷宇的頸邊,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在路南風和白衣人之間來回看個不停。而最令路南風意外的,反而是琅琊。
隻見琅琊現出人形,半跪在床邊,雖然臉上帶著一絲憤懣,但仍然朝著白袍小哥的方向微微低著頭,不敢動作。這樣恭敬的姿態,就連他麵對雷宇的時候都很少會出現,不知是不是因為有主仆這層關係,所以免去了一些常規的禮數。發現路南風看向他,琅琊立即投來了一個帶著警告意味的眼神,似乎想告誡他不要妄動。
路南風回過頭,重新審視了一番這個笑容滿麵,看似無害的白袍小哥,心中也敲起了警鍾。
——這家夥的來路一定不簡單!
白袍小哥雙手籠在衣袖內,笑眯眯地看著路南風的小動作,臉上的表情絲毫沒有變化,仿佛好整以暇地在等著路南風下一步的反應。
“咳咳,”路南風清了清嗓子,換上一副正經的表情,開口道:“我先能請問一下麼,尊駕何人,所為何事啊?”
“南風,這位是……”琅琊在一旁打算出聲,卻被白袍小哥以手勢製止了。
“我是何人,這暫時不便告訴你,而所為何事嘛……自然是那邊正睡著的家夥了。”白袍小哥揚起下巴朝著床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路南風朝著床邊退了一步,警惕地道:“找他?為了什麼?”
“哎,別這麼緊張。”白袍小哥隨意地擺了擺手,笑道:“放心,我自然不會害他。我跟他的交情可比小朋友你要深厚多了,真的要算起來的話,可是不知道要追溯到哪個時候了,嗬嗬。”
不知為何,這句話在路南風聽來憑般地刺耳。可以追溯到不知道哪個時候的交情?跟雷宇?雖然他知道自己和雷宇的確認識的時間短,可是在“交情”方麵輸給別人,還是令他很不爽。
而一旁的琅琊聽了這句話之後,臉色也有些泛黑,不知道又是因為什麼。
不過,起碼,他倒是可以鬆上一口氣了。如果真的有那麼深的交情,起碼可以相信他不會對雷宇不利。路南風周身繃緊的那根弦稍微鬆了一些,不再那麼緊張了。
“那麼,您是打算來找他敘舊的麼?那還真是不巧,你也看到了,他現在的狀態,隻怕是沒辦法陪你聊天了。”路南風擺出主人的姿態,聳了聳肩。
“那倒也不是。”白袍小哥道:“我此前聽到過一些傳言,今天隻是順路過來驗證一番,沒想到竟真的被我發現了他。雖然是這個樣子,不過夜不失為一件好事。如果醒著的話,他大概並不怎麼希望看見我才對。”
“啊……?”路南風聽得雲裏霧裏。
“所以,我才想專程來找他一找,隻是沒想到他居然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錯失了欣賞他鬱悶表情的良機,嘖。”白袍小哥的笑容依舊和煦,雖然跟這句略顯暗黑的話有點相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