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花突然笑了起來,說張建中,我還從沒見你這麼勇敢呢!張建中說,別廢話,快帶路!阿花還是笑,說,你很男人!張建中差點沒暈過去,難道以前我不男人?
“我以為,我以為,你不敢去了呢?我以為,你當了國家幹部更怕死了呢!”
阿花在前麵走,張建中在後麵跟。
她回頭說:“就是前麵那條街了。”
張建中太熟悉那條街了,老媽經常去的街道小廠就在那條街。阿花說,那個跛腳老光棍就住在街道小廠的對麵。張建中想起了,以前跟老媽來街道小廠,時不時會見一個跛腳佬拿把竹椅坐在街道小廠那個拱門的對麵。老媽還說他可憐,還教育小張建中,如果不聽大人的話,也會跛腳像那個跛腳佬一樣。
阿花停下來說:“你別砸他,砸他家的窗門就好了。”
“這不太便宜他了嗎?”張建中見她不那麼堅決,自己更想表現得勇敢一些。
“其實,他也沒怎麼我。”
“不抓他去派出所了?”
“抓他去那派出所好聽嗎?傳出來,人家還以為他怎麼我了。”
“好,好。我聽你的。”
這會兒,那口氣下去了,張建中也覺得心虛,人家看你怎麼了?你還能不讓人家看啊?人家也沒摸你啊?你不是說,沒摸到嗎?就不興你誤會了人家?
那是一條小街,沒有街燈,黑得幾乎看不見路,越往前走,他就越意識到自己是去幹壞事!你張建中從小到大可從沒幹過壞事!你張建中現在還是國家幹部,在縣府大院上班,幹這種偷雞摸狗的事,讓人知道了,開除你都有可能!這麼想,越往前走,心就“咚咚”跳得厲害。
很顯然,阿花也不是什麼高手,呼吸也漸漸重了。
“這麼黑啊!路都看不見了。”她站著不動了。
“這地方我熟,瞎上眼睛也能走過去。”張建中指點給她看,說,“前麵那一小片光的地方,就是街道小廠的拱門,那個跛腳佬就住在對麵。”
阿花收攤就晚,又折騰了那麼一段時間,早就過了睡覺的時間,這會兒,每家每戶都已經睡了,拱門對麵的人家都熄了燈,倒是那玻璃窗還有些光亮。
“我在這等你,你過去砸了就跑。”
張建中看了阿花一眼,知道她也害怕了。
人就是這樣,沒幹壞事前,膽子大得很,但真要去幹,而且,馬上就要動手時,就膽怯了。
張建中覺得是自己表現的機會了。平時,你阿花天不怕地不怕,沒想到也有菜鳥的時候,你阿花說我膽小,現在,你比我還膽小了。我張建中要讓你看看,什麼是男人?要讓你看看,你膽怯的時候,我有多勇敢?看你以後還好意思罵我嗎?還好意思指指點點要我幹這幹那嗎?
他很堅決地說:“你在這等我。”
說著,就摸了過去,走近那個門了,甩手就能砸碎那扇玻璃窗了,回頭看了看,想對阿花說什麼?又怕聲音太大,便走了回來。
“我們回去吧!”阿花說,“你要是害怕,我們就回去吧!”
“我害怕什麼?我一點也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