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冬雨(1 / 2)

第二日早晨,我還沒睜眼就聞到他身上的氣息。我閉著眼睛伸手去夠他,被他整個人環住,在我發間留下一吻。他把早餐端到床上來,跟我笑笑說:“遲到的壽麵,吃吧。”

想起昨夜的景象,我還是暗暗臉紅。之前他給過我許多印象,專業的、內斂的、雄心勃勃的,但我從不知道,他還可以這樣溫柔。一抬頭,看見他眼中的水光,笑的時候整個人仿佛都舒展起來。托尼總是笑我太容易信任別人,但我知道,不管是齊名還是其風,我隻是想在孤獨把自己溺死之前找到一根稻草。而這樣下去,恐怕我會更無法自拔吧。

我抬頭看窗外,昨日的好天氣已消失不見,密雲陣陣,眼看就要下雨了。

回到公司,冬雨果真襲來,天氣小姐都在說本港氣候受厄爾尼諾影響提前入冬雲雲。行人紛紛架起雨傘,整個城市顯得灰暗陰鬱。更讓人愁腸百結的是股市行情,受全球金融危機影響,港股暴跌,整個市場人心惶惶,三天兩頭有人跳樓。雖然嘉德不是實業,但我很清楚方家真正大盤上的股票是哪一隻。閑暇盯著方氏看的時候,我常常會不經意看到齊氏那一隻。有時,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真正應該關心的是什麼。

然而,我與其風的合作卻如魚得水。我有點分不清工作和對他的感情了;正如我當年全身心幫助齊名一樣,我總能時時刻刻看到他,或者想到他。有時是一條語氣公事公辦的短信,提醒我加衣服,從語氣上甚至無法判斷是發給下屬還是情人的短信,卻讓我倍覺溫暖;有時是午餐閑暇時去路邊小檔叫一碗魚丸麵,路窄攤小,我們吃到頭碰頭,相視一笑,了然於心。少數幾次,他甚至突然闖進我的辦公室,隻為給我一個偷偷的吻。

“其風……下午還有客戶會……”

“那我們還有三十分鍾……抓緊時間……”他粗魯地解我的腰帶,我被他挑逗起來,恨不得直接撕開他的襯衫。

吻戲變成□□戲,這樣的戲碼時有上演。我懶得想過去和未來,畢竟一分鍾的歡愉,就給我帶來一分鍾的安全感。

生意運轉順利,我臉上的表情更加順利。八卦的琳達經常跑來問:“咦,老板,你在思春誰家美人啊?”

隻是午夜夢回,我常常做一些不知所終的夢。夢裏的人很清晰,我卻總記不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母親逝世之後,親戚也不知所終,我仔細回想,發現自己的記憶竟然全都是大學之後,確切地說,是遇到齊名之後。那些遙遠的往事像飄忽的雲彩在我腦子裏搖擺不定,想抓住的時候卻發現如水中撈月一樣。

是和住處有關係嗎?改天問問醫生吧。

進入冬季,方氏股票還尚穩定,齊氏卻不那麼走運。一日,齊氏紡織開盤便大幅震蕩,顯是有不明莊家幕後操縱,到午後更是狂飆急瀉,完全失守。我心頭一緊,死死盯住電腦。不出所料,到收盤時,已是盡數跌出大盤之外,大勢已去,無力回天了。我想起這隻以前日日操勞的股票,心裏一時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當天公司為一場中國書畫的拍賣做準備,又是忙到好晚。正要鎖門走人,琳達卻說有人來訪,並無預約。是什麼人呢?我正要拒絕,來人卻直接推開了我辦公室門,徑直走了進來。

是齊名。他像是剛從雨中衝進來,渾身落湯雞一樣。雨水在睫毛上一顆一顆,全身都在發抖。在酒會上一麵之後,數月不見,他竟像換了個人。之前的驕傲,之前的自得,都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失魂落魄,

我看到他這樣子,不由得心下一震。他這時候來找我,一定有事情。顧不上多想,我讓他把外套脫下,叫琳達煮杯熱咖啡進來,看他回過神來無大礙,便問他:“阿齊,怎麼回事?”

之前曾想過,如果再見他,會怎麼開頭。想過冷漠,想過諷刺,卻沒想到突然之下,出口還是這麼直入主題,像是根本就沒分開過。

“鬱……家裏出事了……”

家裏,家裏。齊名,你可知道,你的家,再不是我的家了。

從他斷斷續續的敘述中,我大概了解齊家在股市上遭人暗算,有人借此機會大肆炒作,強行收購,現在雖然不到破產的地步,卻也幾乎要等著打包出售了。齊家根基不小,怎麼會淪落到今天的地步?我不由在他身旁坐下,拍拍他的肩頭安慰他:“人在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