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狄雅?露薏絲出生後不久,陳納德一家從九龍搬到台灣的台北。
他們定居於台北武昌新村12號,離市區隻有20分鍾的汽車路程。
隨後,陳香梅的姐姐也嫁給了住在台北的理查德?李醫生,夫妻倆都在民航空運隊醫務部門工作。
陳香梅不想閑著,陳納德讓她在《空運隊公報》雜誌社做編輯工作。這份雜誌已成了一份定期的英文出版物。陳納德改不了他的打獵嗜好,他經常同幾個朋友一起,到台南去。那裏一望無際的甘蔗地裏有的是雉雞和水禽。他的精力仍然是那樣充沛,一天到晚不知疲倦地沿著甘蔗地埂走。
突然,從甘蔗林中飛出一隻羽毛五彩繽紛的雉雞。他眼捷手快,“砰”的一槍,雉雞應聲落地。獵狗喬的後代“法蒂”撲上去,撿回打下的雉雞,此時忠實的喬已經年老體肥。在台南一些小農莊的附近,有許多池塘,池塘裏隱藏著成千上萬隻野鴨子。
他們在池塘四周進行圍獵,當野鴨子飛到一定高度時,所有射擊手一齊開槍。空中到處是翻滾的野鴨、羽毛和碎鴨肉……
陳納德帶了十來隻野鴨子和野雞回到台北,夫婦倆邀請朋友來吃野味宴。
有一次,談到釣魚時,陳納德說,他在中國沒有釣到什麼魚,在台灣更無魚可言,池塘裏養的隻是些鰱魚。
接著,他想起了以前在陸軍航空隊運郵件飛往西部的年代。在二三十年代,不少部隊駕駛員都要幹這種差事。
他慢慢啜了一口威士忌,燃著一支“駱駝牌”香煙,津津有味地大談釣魚的往事。他說:
那次我飛的是一架敞蓋的DH-4雙翼飛機,有一台‘自由式’引擎。此前,我曾多次從得克薩斯州的埃爾帕索去亞裏桑那州的鳳凰城。新墨西哥西南邊的基拉河周圍的田野十分壯觀。在多次飛越這個崎嶇不平的基拉峽穀時,我曾想降落,並想在河中釣鱒魚。
在一個特別晴朗的春日,我再也無法抵擋這種誘惑,將飛機停在基拉峽穀的底部,靠近河邊的一條狹長地帶。我走出飛機,拿起漁具,開始尋找鱒魚。
陽光灼熱,天空碧藍。我花了幾個小時在清澈的河水中捕捉美麗的鱒魚。突然,我想起得趕快去辦完公事。我收起漁具,將一大串發亮的鱒魚掛在機艙的一個鉤子上,以備事後食用。
“當我試圖起飛時,突然刮來一陣側風,把飛機卡在峽穀內,並使飛機的起落架撞在一塊大石頭上,而翻了身。我的額頭上裂了一個大口子,身體倒掛在機艙內,那串濕淋淋的魚不斷拍打在我的臉上。”
飛機倒沒有起火。我將飛機下降到地上,察看損壞的情況。可是,我無法弄好飛機,因此隻好背起郵包,拿起漁具和魚,開始爬山走出峽穀。
夜幕降臨時,我架起一堆篝火,煮了魚,隨後在峽穀上麵一塊巨石之下蜷縮而眠。次日我好不容易走到一個牧場。
“牧場主和他的妻子看到一個身穿皮夾克的、長著一臉胡子、還戴著飛行盔甲和墨鏡的陌生人,在敲他們的門,而大吃一驚。在弄清了情況之後,他們讓我打電話給基地,牧場主妻子還幫我洗了額頭上的傷口,並用繃帶包紮好。”
陳納德邊喝酒邊開心地笑著說:
“那時的確很難使航空隊調查組相信,我的飛機會恰好墜落在一條有鱒魚的河邊上!”
陳納德對孩子可以說無盡的鍾愛。
一次,大孩子克奈爾?安娜患了“台灣熱”,病情很危險。白天是好好的,晚上忽然發高熱,雙頰紅漲,冷汗淋漓,起先還哭,後來竟然不作響,這把陳納德夫婦嚇壞了。
醫生和護士替孩子注射的時候,陳納德總是借故走開,說是不忍看見孩子因為疼痛而哭叫。晚上陳香梅催他去睡一會,他說不想睡,直到天快亮了,看著孩子比較安靜,他才回到自己的房間。早餐也不吃,說是吃不下去,隻是望著孩子發呆。
孩子一連發了兩天三夜的高燒。
第三個晚上,孩子服藥後,睡下了,陳納德歎了一口氣,對陳香梅說:
“我天天晚上為我們的孩子祈禱,我相信上帝一定聽見我的。”
“我也曾這樣做,我們繼續祈禱,請求上帝助我們吧。”陳香梅接著說。
良久,陳納德閉上眼睛,默默地坐著。隻見淚水從他的雙眼湧出,流濕了他的雙頰。
他斷斷續續地說:“我自從五歲那年母親去世哭過以後,我未曾再流過淚,如今我方寸已亂,不知怎好……我不知道還會再活多久,20年後,30年後,這個孩子將代我來做你的好伴侶……假如她有何不測,太對不起你了……”
他說到這兒,已是淚流滿麵。
第四天早上,孩子從死神的魔掌中逃脫出來了,熱度也退了許多,她弱小的聲音中吐出:“爸爸在哪兒?”於是爸爸馬上走過來,不停地吻她的小手,吻她的臉——孩子自生病以來第一次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