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他來說,安琪就是老天送給他最大的安慰,和最美好的禮物。
18歲,在父母雙親的葬禮上,安琪就像一道溫暖的橘色光芒,帶著一股子隱約的花香,來到他身邊。
知道今天,他仍然記得那個喧囂的午後,在殯儀館嘈雜的人群中。所有的親人都在覬覦著雙親留下的財產,所有的來賓都在用麻木和漠然的眼神看著他。隻有安琪,她帶著整個世界的溫暖,出現在他眼前。
“你哭了一天,餓了嗎?我有餅幹哦!”她的眼神帶著不諳世事的簡單快樂,那一瞬間,俘獲了一個脆弱的少年的心。
相戀10年,不離不棄,彼此是對方為生命。順利成長的結婚,幸福著。
直到那個可怕的夏天,那個噩夢般的一天一夜。
他和安琪結婚四周年的日子,原本計劃一起去歐洲旅行,卻因為他臨時有工作而擱淺,好不容易忙完了卻隻剩下三天的休假,於是安琪提議就去附近A市的筒子山踏青算了。
筒子山其實隻是一座不算高的小山,為什麼叫這個名字早就無從考證,山腰有個曆史久遠的筒子村,據說一百多年前就有人在這裏安家落戶。現在的筒子村主要是靠開發山上的野果為生,平時也沒有什麼遊客會特意過來遊覽。安琪卻突發奇想,隻想兩個人輕裝上陣,在這座無名的小山間體驗一下神仙眷侶的生活。
行程就這麼輕鬆的確定了。兩人並沒有帶什麼複雜的東西,隻背了一些水和零食,準備在山上的小旅店過夜。
山裏鬱鬱蔥蔥的果樹,結出了紅燦燦的野果,遠離了城市的喧囂和浮躁,讓他跟安琪都感到難得的愜意和輕鬆。他們遊覽了果園,通過采摘的村民了解到果樹和住戶主要集中在資源豐富的東半坡,而西半坡隻有一些年代久遠的山水,地勢險要,由於尚未開發,所以就算當地的村民也很少過去。兩人躍躍欲試,就想去個沒人打擾的地方,於是偷偷朝西邊走去。
一切都源於這個讓他後悔一生的決定。
未經開發的自然景色的確讓人心曠神怡,蟲鳴鳥叫,以及潺潺的小溪,讓他們心曠神怡。兩人就這麼安靜的坐在小溪旁的樹蔭之下,相互依偎,享受著難得的甜蜜時光。
“怎麼回事?”安琪側過身,發現外套被樹下凸起的毛刺掛得拔了絲,她皺了皺眉頭。
“我看看!”他探頭來,找到了刮住安琪衣服的一根木刺。準確的說,這是一根插在樹根下地土裏的一根木釘,看得出年代已經非常久遠,上頭滿是枯草和泥土,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安琪的粉色運動外套有一圈裝飾用的很好看的蕾絲,就是這片小小的蕾絲掛住了露出來的木釘,而木釘頭上的分叉太多,為了怕把衣服拉壞,他小心翼翼的撥弄著,卻半天解不下來。
“把釘子拔出來吧!”他聽到安琪在耳邊說。
“還是我老婆聰明。”他寵溺的看了一眼妻子,開始用手挖起釘子周圍的泥土。他挖了一會,試著拔起木釘,卻絲毫未動,他奇怪極了,心裏突然湧起一種難以形容的奇怪的衝動,一定要拔出這枚木釘。他用力向上拉,手指不小心劃過木刺,留出一小滴血。血珠碰到木釘,瞬間滲了進去,奇怪的是,剛剛還怎麼使勁都拔不出來的木釘,就這麼順勢被拔了出來。
他得意地吻了吻妻子的臉頰說:“還是老婆的辦法好哇!”
安琪莫名其妙的看向他:“我說什麼辦法了?”
他剛想說話,忽然山澗之中,起了一陣風,惹得頭頂的樹枝嘩嘩直響。風不大,卻從心底裏油然而生一種不安。
安琪拉緊了衣領:“怎麼突然變涼了?”
他也同時感到了一絲涼意,在七月潮悶的陽光下,顯得有些突兀的陰冷。
或許是太陽快要下山的緣故吧!他對自己說。
山間的夜晚來的早,他們決定起身往東山坡的旅館走。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總覺得回去的路比來時要安靜得多,小鳥和小昆蟲偶爾的叫聲似乎不見了,林子中有一種詭異的靜謐,隻有他們的腳步聲和樹枝被踩住的聲音相互重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