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們說的這兩個作家,我不僅認識,而且還相當熟悉。他們在生活艱難和政治地位低下的時期,確實與妻子有過一段同甘共苦的難忘經曆。也就是說,那讚美妻子的文章是真實的。但隨著生括發生了巨變,他們從破落到榮升,感情出現了麻煩也是真實的。據我所知,其中一位,不是作家先拋棄了妻子,而是妻子先拋棄了作家。作家們一出現了感情上的波折,你們首先就想當然地認定作家變質扔掉了結發之妻,實際上有不少作家是被妻子一腳蹬開。
總之,不管是誰先蹬誰,麻煩出在你們一麵用人的標準來要求作家,同時你們又不把作家當人看。(笑聲、掌聲)問:你和你的妻子之間存在真正的愛情嗎?請說實話。
答:提這個問題的人,簡直就像法院的審判官一樣板著麵孔,看來我不向大家坦白交待還要嚴辦的樣子。(笑聲)我不敢說我和妻子之間存在真正的愛情。我們在一起都二十多年了,如果還像年輕時那樣愛愛愛的,我自己覺得都有點死皮賴臉了!(笑聲)過去我們確實有過真正的愛情,你想想,我們是在20世紀70年代談戀愛並結婚的,那時我沒有任何政治地位,因為父親被打成反革命,我是個狗崽子,而她父親是共產黨員,屬於紅五類。另外我也沒有經濟地位,全家八口,兄妹六個,我是老大,母親常年有病,生活和重擔全挑在我的肩上。可她家裏生活比我富裕,在這高低懸殊的對比下,她能像傻瓜一樣心甘情願地跟我遭罪,我想,惟一的原因隻能是愛情的力量,也隻能用愛情才能解釋這種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的結合。(笑聲、掌聲)肯定地說,現在我和妻子之間不會有當年那麼熱烈的愛情了,甚至,不熱烈的愛情也所剩無幾。那麼,我們之間存在著什麼呢?認真地思索,我們之間存在著的是包羅萬象的親情。這個親情就是感激和感動,還有責任,有理解,有信任,有尊重,有憐憫;有女兒的粘合,有在一起過慣了,不和她過還能和誰過呢?(笑聲)你們別笑,盡管有這麼多非愛情的東西,但關鍵時刻,還是有一點愛情的。(笑聲、掌聲)問:當你在工作中遇到麻煩和苦惱時,回家對你的妻子講嗎?
答:一個男人在外麵的世界有什麼麻煩和苦惱時,回到家裏能沉得住氣,不對妻子講一個字,這是個優秀的男子漢。不是吹噓,我就是這樣優秀的男子漢。(笑聲、掌聲)坦率地說,我最瞧不起一個男人在工作中有點什麼痛苦,受到領導不公平的批評啦,和同事們發生糾紛啦,回到家裏就像個受了氣的孩子,對妻子喋喋不休地講個不停。
有一次我到一個朋友家,還沒說上兩句話,朋友的妻子就插上嘴來,如數家珍地大講特講朋友單位裏這個領導渾蛋,那個同事狹隘,而且連事情的細節和誰誰的綽號都說得一清二楚。我立即就感到我的這個朋友是弱者,是個不能承受痛苦的小男人。我不是說一個丈夫有了痛苦不與妻子交流,或不把妻子當回事兒。而是作為一個妻子,她對丈夫發生的一切都是用感情的眼光來分析,無論丈夫對錯,她都是毫不猶豫地站在丈夫的立場,恨丈夫所恨,罵丈夫所罵,其結果隻能是加劇丈夫的怨恨和痛苦,使丈夫第二天到工作單位更加不冷靜。
當然,我不排除你可能有一個理智的妻子,她會客觀地分析你的優劣。但這樣的妻子實在是太少太少,即使是你妻子有理智,看到你那個痛苦的樣子,也會情不自禁地為你喊冤叫屈。
問:如果你的妻子在單位裏受到欺負,或是與誰發生了糾紛,回家對你訴苦,你一般持什麼態度?
答:在這方麵我絕對優秀,無論妻子在外麵受到什麼樣的欺負,回家對我憤怒地說還是痛哭流涕地說,我都會冷靜地排除對她親情式的同情,然後盡力地尋找對方欺負她的合理性,這種合理性包括對方的性格和地位。
如果對方脾氣很暴躁,我就說脾氣是天生的,是上帝給的,這不怪他,怪上帝;如果是領導不了解情況對她批評錯了,我就說領導最應該犯的錯誤就是不了解情況瞎批評,一般來說一個領導一天至少犯十次這樣的錯誤,這才犯了一次你就受不了,那怎麼行?認真地說起來你們的領導還相當英明,犯錯誤的次數太少了!(笑聲)我這種幽默處理方法無論有效無效,妻子的冤屈都會不知不覺地減少了。隻要妻子心裏沒有冤屈情緒,我就覺得萬事大吉。因為冤屈情緒比汙染還厲害,它像毒火一樣在心裏燃燒,不得癌症也會得炎症。在這個複雜又繁雜的世界上,每天發生的是非太多了,你怎樣拚命也拚不明白;實際上你隻要能沉住氣,明白不明白最後都會明白。(掌聲)問:鄧老師,聽過你幾次講座後很受感動,所以想和你說幾句心裏話。我是個很怕老婆的人,別人為此都笑我是軟貨,你說怕老婆就不是男子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