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斯卡爾不是一個合格的飼育者,同樣,傑拉也並不是一個令人省心的被飼育者。這一切令它們的生活充滿了不和諧的小插曲。帕斯卡爾惡劣地逗弄傑拉,在有些方麵有對它要求意外嚴苛;傑拉被欺負的慘兮兮的,背地裏又會用小聰明想方設法找回場子——不得不說,母獅們對它的關注和對帕斯卡爾在作為一名飼育者這方麵的不信任實在幫了它很多忙。
“你不要怪他,親愛的。”母獅們在聯合起來幫助傑拉斥責了帕斯卡爾一頓之後親昵地舔了舔傑拉柔軟的毛發:“雖然我們都知道,帕斯卡爾大人在照顧幼獅方麵糟透了,但那都是因為他沒有跟小獅子相處過。他愛你,小寶貝兒,否則,即使你是和我們一樣的存在,他也不會隨便收養別人的孩子。”
愛?傑拉渾身打了個冷顫。是啊,‘愛’得恨不得把它吃到肚子裏去。他們的第一次見麵,它就讓獅王出了大醜,它讓他在兔子們麵前丟盡臉麵。是的,這就是他們糟糕的開始。在這之後,獅王為了報複它,沒有選擇一口咬死它,而是把它當作儲備糧養在身邊,讓它隨時隨地都處在可能被吃掉的焦慮之中。
隻有這樣,才能夠解釋雄獅最近那易怒而不正常的態度,不是嗎?有誰會耐心地對待儲備糧呢?傑拉正胡思亂想著,母獅們又開口了。
“你別看帕斯卡爾大人最近總是發脾氣,但事實上那是因為——因為他緊張。幼獅們實在太脆弱了,幼崽的夭折率極其高……帕斯卡爾大人他隻是擔心你。”
腦海中回想起獅王來看自己的那一幕幕,每當自己病情好轉的時候,他就會滿意地點點頭,然後用惡劣的言語威脅自己趕快好起來;而當自己病情變得更為糟糕發生惡化的時候,他就會很生氣,時時刻刻用他那雙充滿了威脅的眼睛盯著自己,像是在考慮要不要在自己還沒去見上帝之前先用他那鋒利的爪牙撕裂它的咽喉。
這些在母獅們看來都是帕斯卡爾擔心自己的表現,可隻有傑拉明白,帕斯卡爾是在擔心在他還沒來得及好好教訓它一頓的時候,它就死了。傑拉從不認為自己對那頭雄獅來說有多重要。
“嘿,小傑拉,別不高興了,來,笑一笑——看在我們為你趕走了帕斯卡爾大人的份上。”母獅中唯一有了丈夫的莎拉說道:“噢,我們讓帕斯卡爾大人不高興了,希恩一定會受到帕斯卡爾大人的責罰的。”說著,母獅露出一臉憂愁的表情:“可是,小傑拉卻連一個笑臉都不給我們。”
在母獅們的溫情攻勢下,傑拉很快就繳械投降了。
它翻著小肚皮躺在地上,任由母獅們愛憐地舔著它的臉頰或者是用尾巴尖逗它玩耍。也不知是不是出於天性,傑拉一看到母獅們毛茸茸的尾巴尖在它麵前晃蕩,就忍不住想要過去抓一把。
看著小獅子一次次的無功而返,露出氣鼓鼓的表情,母獅們愉快地笑了。
剛剛把獅群中的雄獅們挨個兒修理了一遍的帕斯卡爾走進了山洞中,看著母獅們和小獅子玩得不亦樂乎,他本就不好看的臉色黑得更加徹底。
在帕斯卡爾進來的那一刻,傑拉迅速地翻過身,警惕地豎起了身上的毛。
母獅們不滿地看了一眼帕斯卡爾:“帕斯卡爾大人,您嚇到小傑拉了。要知道,幼崽們是很脆弱的,您應該溫柔點兒。”
“脆弱?噢是的,在你們的照料下,它看起來尤為脆弱。我甚至懷疑,這樣下去它能不能成長為一頭合格的雄獅。你們就慣著它吧!”帕斯卡爾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氣急敗壞。
小家夥對他這個飼育者有意見,他一直都知道,在麵對自己的時候,小家夥從來都是畏懼而疏遠的。帕斯卡爾本來以為,這就是雄獅與幼獅相處的常態——他在幼生期就是這麼和他的父親相處的。
可他沒有料到,在看到小家夥和母獅們相處得融洽而愉快的時候,他會這麼憤怒和失落。它喜歡她們,需要得到她們的照料,而她們也同樣喜歡它。仿佛隻有作為正牌收養者的帕斯卡爾自己被排斥在外,可憐的,孤零零的……
打住!
帕斯卡爾被自己腦海裏突然冒出來的形容詞惡寒了一把。他可從來不是懦弱的不被重視的需要找存在感的雄獅。
不過,在這種荒謬的想法在腦海中閃現過後,帕斯卡爾還是認真地思考起了其中的原因。也許,得到傑拉的親近和信賴——是的,就像傑拉和麵前這些母獅一樣——是他心中真正期盼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