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半路的時候,傑拉忽然感覺自己後頸皮毛一緊,然後發現自己“飛”了起來。它的腳還在不斷地向前挪動著,身子卻已經離開了地麵。
“欸?我這是怎麼了?”傑拉使勁地擦了擦自己的雙眼,看上去迷茫而無辜:“幻覺怎麼還沒有消失?”
這個時候,它聽到頭頂傳來一陣久違的聲音:“分別了這麼些天,看到爸爸居然也不知道過來打個招呼嗎?你可真是個壞孩子,傑拉!”它好像聽到了磨牙聲:“你都被克莉爾她們給教壞了!”
傑拉慢慢地抬起頭,歪著腦袋看向聲音的來源處。由於陽光的刺激,它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適應過來,然後,在逆光中,它再次看到了那張對它而言熟悉無比的容顏:“帕斯卡爾?”
噢,不,它怎麼會看到帕斯卡爾呢?要知道,它每次做噩夢,夢到的都是帕斯卡爾把它吃掉的場景。現在在幻覺中它看到了帕斯卡爾,難道它今晚回去又要做噩夢了嗎?
……傑拉該慶幸帕斯卡爾聽不到它心裏所想的,否則他一定會讓它好好地做一個噩夢——現場版的噩夢。不過,就憑著它現在迷迷糊糊不敢確認的態度,已經讓帕斯卡爾很不高興了。
“才幾天不見,你連爸爸都不認識了嗎?需不需要我幫你好好地確認一下我的身份?”
話音剛落,傑拉就感到一條濕潤的長著倒刺的舌頭從自己的身上舔過,幫自己梳理耳朵上的毛毛,祛除寄生蟲,然後又舔過自己的臉頰,將它弄得滿臉口水。傑拉僵直了身子,一動也不敢動。在精神極度緊張之下,它竟然變回了一隻垂著腦袋、神色萎靡的小獅子!如果這種變化發生在幾天前,它一定會很高興,但現在,它實在高興不起來——它離帕斯卡爾鋒利的牙齒僅一步之遙。
這種舔-弄毛發的方式對於獅子們來說也許是一場能夠讓他們舒服的沐浴,但對於傑拉來說,這就是一場噩夢。在帕斯卡爾的舌尖上,它時時提心吊膽,擔心自己被帕斯卡爾的大舌頭一卷,吞進他的口中。盡管不喜歡讓皮毛沾到水是大貓的本性,但傑拉去洗一個濕漉漉的澡,也不願意被其他的獅子用這種舔毛的方式清理。
傑拉甚至不確定,帕斯卡爾隻是單純的在幫它清理毛發,還是在評估它作為食物是否可口,他舔得太仔細了,簡直就像在品嚐它的味道。帕斯卡爾雖然還沒來得及教訓傑拉,但他已經在無意識間給予了傑拉最嚴厲的懲罰。
“你這是什麼表情?”帕斯卡爾看著傑拉蒼白的小臉,不滿地說道:“我還沒懲罰你不認爸爸呢!你倒是先委屈上了!”哪家的獅子幼崽不是在摔打磨練中成長起來的?他家的這隻養得這麼嬌弱,真的沒問題嗎?
“你是什麼時候到這裏來的?”過了好一會兒,傑拉才從僵化的狀態中恢複過來。
“從昨天開始我就一直在尋找傑姆——就是那隻你們帶來這裏的黑豹——所說的入口,直到今天早上,我才成功地進入了這個部落。看到擺在那兒的獵物了嗎?我也參與了部族今天的捕獵……嘿,你那是什麼表情?”
“不,我隻是感到有些…驚訝。”傑拉默默地將驚悚兩個字吞了下去,有些話,還是不要讓帕斯卡爾聽到比較好,這頭雄獅生氣起來可讓人吃不消。
“驚訝?你的意思是,你完全沒有想到會在這裏見到我嗎?”
“要知道,你的出現對我們來說畢竟太過突然了一些……”
“我以為你知道我會來找你們的。你是從來沒有想過這一點嗎?你不相信我會來找你?”帕斯卡爾的神色忽然變得有些危險。
傑拉本能地把自己蜷了起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不會觸怒帕斯卡爾。它可不認為它這個儲備糧對於帕斯卡爾來說有多麼的重要。它更願意相信帕斯卡爾找到這裏是為了帶回他的下屬克莉爾。
“好吧,我已經完全明白你的想法了,你在想的那點東西已經誠實地寫到了你的臉上。盡管我完全不明白你是怎麼思考的?你的腦回路難道跟我不一樣嗎?”他看起來有些狂躁。
傑拉沉默了片刻:“我以為,你是來找克莉爾的。”
“克莉爾?我當然是來找克莉爾的!可我也是來找你的!你以為你和我之間是什麼關係?我是你的養父!我因為擔心你們的安危而千辛萬苦地趕到這裏,你居然還質疑我來這裏的目的,你簡直沒心沒肺透了!”
“……”傑拉覺得,無論自己怎麼接話,都會顯得很奇怪。為什麼它會感覺自己是苦情劇裏的渣男,而帕斯卡爾是那個一直默默奉獻卻得不到回報的妻子/女友?它搖了搖頭,把這個想法摔出了腦海。太惡寒了,這一定是它的錯覺。
話說回來,它和帕斯卡爾有那麼熟嗎?關係有那麼好嗎?好到帕斯卡爾明知道傑姆在前方布置了陷阱等著他,仍然選擇追上來,就為了確定它們是否安然無恙地活著?它很確定,就算是它這一世的父親加納,在危及到己身安全的時候也會毫不猶豫地舍棄它。帕斯卡爾跟它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們沒有血緣的紐帶,並且它也不像克莉爾他們一樣對帕斯卡爾有明顯的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