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 人苟能自立誌則聖賢豪傑何事不可為(1 / 3)

【原文】

四位老弟足下:

自七月發信後來接諸弟信,鄉同寄信較省城百倍之難,故餘亦不望也。

九弟前信有意與劉霞仙同伴讀書,此意甚佳。霞仙近來讀朱子書大有所見,不知其言語容止、規模氣象何如?若果言動有禮一威儀可則,則直以為師可也,豈特友之哉!然與之同居,亦須真能取益乃佳,無徒浮慕虛名。人苟能自立誌,則聖賢豪傑何事不可為?何必借助於人!“我俗仁,斯仁至矣。”我欲為孔孟,則日夜孜孜,惟孔孟之是學,人誰得而禦我哉?若自己不立誌,則雖日與堯舜禹湯同住,亦彼自彼,我自我矣,何與於我哉!去年溫甫欲讀書省城,吾以為離卻家門局促之地,而與省城諸勝己者處,其長進當不可限量。乃兩年以來看書亦不甚多,至於詩文,則絕無長進,是不得歸咎於地方之局促也。去年餘為擇師丁君敘忠,後以下君處太遠,不能從,餘意中遂無他師可從。今年弟自擇羅羅山改文,而嗣後杳無信息,是又不得歸咎子無良友也,日月逝矣,再過數年則滿三十,不能不趁三十以前立誌猛進也。

餘受父教,而餘不能教弟成名,此餘所深愧者。他人與餘交,多有受餘益者,而獨諸弟不能受餘之益,此又餘所深恨者也。今寄霞仙信一封,諸弟可抄存信稿而細沅之。此餘數年來學思之力,略具大端。

六弟前囑餘將所作詩錄寄回。餘往年皆未存稿,近年存稿者不過百餘首耳,實無暇抄寫,待明年將全本付回可也。

國藩草九月十九日

【譯文】

四位老弟足下:

自七月間發信後未接到諸弟來信,鄉下寄信比省城要難百倍,故而我亦特別期望。

九弟上次來信說有意與劉霞仙結伴讀書,此意甚佳,霞仙近來讀朱子書大有心得,不知道他的言談舉止、規模氣象如何?如果真是言談行動合乎禮,風度威嚴莊重可為楷模,那麼就拜他為師也是可以的,豈一定要當朋友看!不過與他住在一起,亦須真能受益才好,不要隻是圖他個名氣。人如果能立誌,則聖賢豪傑做的事都可以做,何必借助於人!“我欲仁,斯仁至矣。”我欲為孔、孟,則日夜不倦,隻是鑽研孔孟之學,誰又能阻擋我呢?若是自己不立誌,就是每天與堯舜禹湯這些聖人住在一起,亦還是他是他,我是我,一點也不管用的!去年六弟欲到省城讀書,我想著這樣可以離開家門口這一小塊大地,到省城與比自己強的人相處,進步應當是不可限量。誰知他兩年以來看書亦不太多,至於詩文,則絕無長進,這是不能歸罪於天地大小了的。去年我為你選定拜丁君敘忠為師,後因丁君住的太遠,不能跟從他學習,我想象中亦無他人可拜為老師。今年弟自己選定羅羅山改文,而後又杳無消息,這又不能歸罪於沒有學習的良友的。日月如梭,再過幾年就滿三十了,不能不趁三十以前立誌猛進。

我受父親教誨,而我不能教導弟弟成名,這是我深感慚愧的,其他人與我交往,多有受我啟發的,而獨獨我的弟弟不能受我一點啟示,這又是我所深恨的。現在有寄給霞仙的信一封,諸弟可抄下來細細玩味。我數年來苦學的心得,基本上都在這封信裏了。

六弟上次叮囑我把所作的詩寫下來寄回。我往年的詩都未存底稿,近年存下底稿的不過百餘首,實在沒時間抄寫,待明年將全本詩寄回即可。

國藩草九月十九日

【原文】

澄侯四弟、子植九弟、季洪二弟左右:

二月十一接到第一、第二號來信。三月初十接到第三、四、五、六號來信,係正月十二、十八、二十二及二月朔日所發而一次收到。家中諸事瑣屑畢知,不勝歡慰。

祖大人之病竟以服沅香少愈,幸甚。然予終疑祖大人之體本好。因服補藥太多,致火壅於上焦,不能下降。雖服沅香而愈,尚恐非切中肯綮之劑。要須服清導之品,降火滋陰為妙。予雖不知醫理,竊疑必須如此,上次家書亦曾寫及。不知曾與諸醫商酌否?丁酉年祖大人之病,亦誤服補劑,賴澤六爺投以涼藥而效。此次何以總不請澤六爺一診?澤六爺近年待我家甚好,即不請他診病,亦須澄弟到他處常常來往,不可大疏,大小喜事宜常送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