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真的是陳鳴？是那個鐵軍的二號人物，是那個總是一聲不響站在秦炎封背後冷著臉卻給人極其強大感覺到陳鳴？是那個揮舞著鍋鏟，指揮小兵們摘菜燒火的冷麵將軍？
離煥覺得自己完全失去了一切感官，眼中隻看到一張毫無生氣的灰白麵孔。還有……那一頭灰白的頭發。
他完全無法將以前那個強大的男人與麵前這個看起來垂死的人聯係起來，他隻是呆呆的站在那裏，看著幾個人小心翼翼把那個看起來非常脆弱的生命抬上一張柔軟的床。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離煥失魂落魄的倒退幾步靠到了牆上，他用手臂擋住了自己的雙眼，靜靜站在那裏，若不是嘴巴一直都在喃喃自語，冒頓單於幾乎以為他已經成了一座雕像。
看著他掩住自己的雙眼，一臉脆弱靠在牆上，冒頓單於也覺得心裏很不好受。他與眼前這位中原來的王爺一見如故，覺得他們其實在很多方麵都極其相似，是真正的希望兩個人能成為要好的朋友。作為一個關係密切的好友，冒頓單於走上前去拍了拍離煥的肩膀表示安慰，“不要多想，隻要人還活著就好了。”
離煥放下手臂，出乎意料的他的神情看起來比想象中要好很多。他張開眼，那種給人以脆弱的感覺瞬間消失。冒頓單於沉默著後退一步，道：“你有什麼打算？”
離煥看了一眼床上毫無意識的陳鳴，又看了看另一張床上神色焦急的羅吳歌，道：“首先我得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然後，如果小九真的被神月國的騎兵抓走，那麼神月國一定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向帝國開條件。不過，”離煥一拳砸向牆壁，目光陰冷狠戾，道：“我一定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
“好兄弟，你隻管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兵力方麵大哥會給你想辦法。”冒頓單於非常鄭重一拍離煥的肩膀道：“我金帳王庭的大好男兒任你挑選！”
“單於——”離煥麵露感激，剛要道謝，卻被冒頓單於伸手製止，“你該叫我什麼？我都叫你賢弟了，你是不是也該稱呼我一聲兄長？”
離煥略顯尷尬的看了四周一眼，發現並沒有人注意他們倆都在說些什麼，便收斂了臉上的情緒，非常嚴肅的抱拳行禮道：“大哥，小弟感激不盡！”
冒頓單於雙手扶住離煥的肩膀，笑道：“好了，還是先去看看那位陳將軍吧。”
離煥點點頭，跟著冒頓單於來到陳鳴床前，那位大夫正在給陳將軍上藥，看到兩人，連忙行禮。冒頓單於伸手將大夫扶起來，問道：“大夫，這位壯士怎麼樣？”
大夫看了一眼陳鳴，歎了口氣道：“廢了。”
離煥愣了一下，一把拉住大夫，道：“什麼叫廢了？”
大夫見他一臉激動的模樣，不由嚇了一跳，說話也開始變得吞吞吐吐起來，“就、就是……”不等大夫把話說完，離煥突然深吸了口氣平靜下來。他鬆開拽住大夫衣領的手，垂著頭低聲道：“不好意思，我太衝動了，大夫請您繼續說。”
大夫似乎也非常理解他，略帶可惜道：“他腿上的傷拖得太久，已經沒辦法救治回來，以後走路大概都隻能這樣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
離煥腦筋好半天才轉了個彎，難以置信道：“大夫的意思是他以後就成了瘸子了麼？”
大夫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離煥已經再次開口道：“還有呢？”
“還有……”大夫看了一眼離煥，悲憫道：“他一身的好武藝恐怕是……用不上了。”
離煥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大夫看著離煥那一臉平靜的模樣，不知道怎麼，竟然打了個寒顫，哆嗦著替陳鳴將傷口處理完，然後就迫不及待的收拾東西走人。
“賢弟，你……”冒頓單於見離煥一直不說話，隻是沉默著站在那裏直勾勾盯著陳鳴，不由擔憂著走上去想要安慰他。
離煥沒有理會，好半天才聽到他低低的聲音，“是我害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