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堪堪沿著連瑾春側開的臉頰擦過去,力道這樣輕柔,他卻覺得那一小塊肌膚燙得人生疼,就連心髒也不自覺縮緊。
“砰”!
下一瞬,毫不猶豫出擊的一拳精準的落在了柯琅生的右眼上,聽得他痛哼一聲,捂著眼睛跌落在地。
夜是那樣沉,一門之外又是那樣的喧囂熱鬧,這裏反而顯得如此冷清。
男人的酒意許是清醒些了,呆坐了半晌竟像個孩子似的將身子緩緩的蜷縮起來,仿佛這樣心裏麵的傷口就能捂得嚴嚴實實的,不會再被任何人窺探。
“之陽……”
柯琅生呢喃,語氣溫柔似水,卻聽得人眼眶一熱。
連瑾春蹲下來,有些生氣地低聲說:“神劍山莊已經沒了,趙之陽也已經死了,你能不能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柯琅生動也不動,似乎什麼也聽不到一樣怔怔坐著。
之陽怎麼會死呢?不會的,他怎麼舍得死呢?他那麼怕痛。神劍山莊又怎麼會沒有了呢?那些血,那些幾乎染紅天際的大火都隻不過是個噩夢罷了。等他睜開眼睛,師兄師弟們肯定還會在的,否則……否則怎麼大家都不在了,而獨獨他活了下來呢?
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嗬嗬嗬嗬哈哈哈哈……”
柯琅生先是低聲悶笑,接著像是發了狂似的越笑越大聲,眼淚順著眼角無聲滴落,將衣袍的顏色暈染得更深。
連瑾春被他這副癲狂的狀態嚇了一跳,想要伸手去扶他,就卻猛地揮開,“你滾!我不用你管我!”
柯琅生身上的傷口又裂開了,殷紅的血跡滲透出來,染紅了胸前的一大片。他們一直隱匿在黑暗中,連瑾春起先看不到,方才不小心觸碰到,指尖溫熱而粘稠的觸感,熟悉得簡直令人心驚。
他這是在一心求死啊……
連瑾春苦笑,狠了狠心點了他的穴道,捏著他下顎逼他張開嘴,將蕭羽給的藥水盡數倒入他口中,指尖沿著喉嚨滑過,引著他咽下了方才解開穴道。
這些日子,柯琅生被他治好一點又故意將自己傷得更重,根本就對此不屑一顧,癱軟了身體靠在牆邊,他譏諷地笑:“別白費力氣了,這些藥用在我身上也是浪費,由得我自生自滅吧……”
“以前的那些藥也許沒用,”連瑾春艱澀地輕聲說,“可這次一定會讓你好起來的。”
柯琅生用腳將酒瓶勾拋到空中,再伸手接住,仰頭就猛灌。
連瑾春看他一會兒,卻破天荒的沒有阻攔,反而跟著盤腿坐在他對麵,默不作聲地看著他喝酒。
夜涼,心更涼。
道風山是一處妙地,方圓十裏繁花似錦,連綿不絕,偏偏要進去卻要花費好一番功夫,若是沒有人帶路,走不了多久定然會迷失在叢叢山林中。
陽光從半開的窗戶漏進來,林間雀鳥撲騰著翅膀停落在窗邊,偏著頭梳理羽毛,床上的男人迷迷糊糊醒過來,有些頭疼地捂住腦袋。
這是……什麼鬼地方……
屋子四處沒有人,柯琅生逛進廚房的時候,正見上頭正咕嚕咕嚕煲的一罐藥。身上四處都有傷,雖然被精心包紮過,但仍然疼得厲害。
柯琅生白著一張臉站了半晌,剛決定還是先回去躺會兒,回頭就見一個人手裏捧著藥材正傻兮兮地看著自己。
逆著光,那人的相貌表情都看得不大真切,柯琅生忍不住往前邁了幾步,笑道:“請問這是什麼地方?我又怎麼會在這兒呢?”
暖融融的光照得眼前的青年白皙的臉微微泛著紅,那雙眼睛剔透得像是一塊雕琢多年的寶石,漂亮得讓人心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