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琅生臉上的□□此刻早已摘下了,斷痕劍握於手中,他就這樣麵無表情的站在那裏,冷得叫人心驚。
這裏自然有識得他的人,一時之間就喧鬧起來。
沈墨承朗聲道:“四大山莊向來同氣連枝,如今神劍山莊遭此橫禍,我們又豈能坐視不理?今日故設此局,就是為了抓住真正的幕後主謀!七星訣雖被賊人趁機奪走了,但線索未斷,我們必能很快找出凶手!”
此話方落,群情激昂,都似恨不得撲上來將連瑾春撕碎了吞下去。
脖子上架著鋒利的劍,連瑾春卻像感覺不到一樣,目光隻呆呆隨著柯琅生的身影轉動,身後壓製著他的人見他根本不顧惜自己的性命,隻怕他發瘋之下會選擇自行了斷,索性將他的穴道一並鎖了。
柯琅生慢慢走過去,從趙之陽手中接過啞婆婆,伸手替她閉上死死瞪大的雙眼。
他表現得實在是太過冷靜了,趙之陽有些害怕地抓住他衣袖,擔心道:“師兄……”
柯琅生低垂著眼眸,過了好半晌,才啞聲道:“我們走……”
他一出聲才泄露了些許情緒,那聲音嘶啞低沉,還隱隱帶著極力忍耐的顫抖。
趙之陽的眼圈又紅了紅,連忙點頭。
柯琅生把啞婆婆抱起來,再也沒有看連瑾春一眼,就這樣直直往洞口走去。
連瑾春心髒像被人狠狠揪住了,忍不住大聲道:“柯琅生!我沒有殺她!至少……至少不是故意殺她的……我……”
趙之陽聽到他這麼說,隻道他是在推脫,氣得當即就要衝過來。
柯琅生卻叫住了他,低聲道:“師弟,別去。”
沈墨承深知趙之陽性子,也知啞婆婆的死對他們的打擊有多大,但是連瑾春現在還不能死,否則之前所做得一切都功虧一簣了。
沈墨承上前攔住趙之陽,皺著眉對他搖頭示意。
趙之陽恨得咬碎了牙,置氣的一把將劍摔在地上,轉身追著柯琅生跑了出去。
柯琅生即便摘了□□,那套衣服總歸是沒有變的,再加上他跟連瑾春方才那些對話,想要猜測出他就是之前跟在連瑾春身邊那個麵貌平凡的青年並不難。
既如此,難免就有人懷疑他是否跟連瑾春是一夥的,不然怎麼會帶著□□,喬裝打扮著混進沈家莊來?
沈墨承將他失憶的事簡略講了一遍,至此,在眾人眼中連瑾春的所作所為就顯得更為居心叵測了。
原來……原來柯琅生一早就知道趙之陽沒有死……
現在他更是把從前的事,一點不落地都想起來了吧?
連瑾春靜靜聽著沈墨承講他們之間的事,越聽越覺得可笑,竟仰頭哈哈大笑起來,眼眶卻隱隱帶著水光。
那副模樣簡直跟瘋了一樣,沈墨承未免再生事端,連忙吩咐人將連瑾春鎖入地牢。
當夜,沈墨承處理完莊中事務,就去見了連瑾春。
這地牢陰冷潮濕,環境並不好,連瑾春被鎖了琵琶骨,現下哪裏還有力氣動彈。聽見聲響,也不睜眼,就這麼一動也不動地靠著石牆,連呼吸也是淺淺的。
沈墨承站了半晌,也看了他半晌,才溫聲道:“沈某知道,閣下此刻根本就睡不著,既如此,何不與沈某說說話,也算解悶了。”
連瑾春依舊不理他,沈墨承也不惱,笑道:“不知你與洪四海洪大哥有何關係?在下雖然對外說洪大哥是被你誆騙的,但心裏也知道此事並非如此。”頓了頓,他又自嘲道,“也許在你看來,沈某這麼做有些不光彩,可是有時候……”
連瑾春低低開口:“洪伯伯確與此事無關,莊主這麼做是對的,我反而該多謝你。”
沈墨承微微一愣,轉而搖頭歎道:“你能理解自然是最好的。”
他自然是能理解的,沈墨承當初為了洪四海這個忽然消失無蹤的義兄,就能不顧當時老莊主的反對,硬是把山莊裏一塊上好的院子隔出來用以懷念,就能看出來他其實是個至情至性之人。
這種人輕易不交心,一旦交心,必然會極力護著你。
若不是看穿了這點,連瑾春當初也不會舍得拖洪四海下水。
“連兄弟,”沈墨承放緩了語氣,低聲道,“我見你年紀輕輕,也不似個窮凶極惡之人,何必為了幕後的主謀白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呢?看在洪大哥的麵子上,隻要你願意供出主謀,我沈墨承可保你一條性命。”
“莊主不必說了,七星訣是我偷的,神劍山莊之事我也有參與其中。這些做過的事,我不會不承認。”連瑾春抿了抿唇,有些失神地低聲道,“可是啞婆婆,我確實不是有心要殺她的,莊主若是真心想要幫我,但求……讓我見上柯琅生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