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琅生這人向來見了誰都是笑吟吟的,一臉陽光燦爛,很少見他衝人發火。
連瑾春也不知自己到底哪裏做得不好,這段日子以來,柯琅生對著他似乎總是特別容易被激怒。
柯琅生心裏憎惡他,不想看見他,那他就跟著齊暮川走得走走遠遠的!柯琅生喜歡趙之陽,他沒有那麼大方真心祝福,但至少他始終固守著自己最後的一絲絲驕傲,沒有再去糾纏,甚至在麵對他們的時候淡然以對!
他還要他怎麼樣?要他對著他們笑臉相迎,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
難道他的心就不是肉做的,不會流血,不會疼?
連瑾春皺緊眉頭,不耐道:“柯少俠有何指教?”
柯琅生抓得很緊,連瑾春隻覺手腕都快被他捏斷了,他忍不住叫道:“你放開我!”
手腕使了很大的勁往回抽,兩人之間的距離非但沒有拉開,反而因為這一番激烈的掙紮而貼得更近。
柯琅生道:“不放!”
連瑾春氣呼呼:“你到底要做什麼?快放開!”劍身揮過去,想要將人架開。
柯琅生輕而易舉拆了招,把連瑾春兩雙手都製住,一雙眼睛狠狠瞪著他,還是那句話:“休想!我死也不放!”
“……”
心突突快速跳起來,整個世界不安地鼓噪著。
連瑾春有些驚訝得抬頭看他,柯琅生似乎也呆了呆,隨即薄唇一抿,猛地把他摔開,仿佛很是厭惡一般,眉頭緊緊蹙在一塊,就連臉也微微側開。
手腕處一圈紅印,連瑾春垂眸用指腹輕輕摩挲著,緩緩吐出口氣,低聲說:“我們一定要每次見麵都這樣不歡而散嗎?你說在忘記趙之陽的時候,曾經喜歡過我,那證明我們起碼還是擁有過一段比較美好的回憶,是不是?”
柯琅生愣了愣,緩緩點了點頭。
連瑾春也低聲“嗯”了一聲,指腹更加用力地按住手腕上的那圈紅印,聲音有些沙啞模糊:“既然這樣,至少不要那麼快地抹殺掉那一點點好感吧。你要跟著我們一塊查案,我沒有意見,但日後少不了要時常碰麵……我知道你討厭看見我,以後沒有必要我也會盡量少出現在你麵前。”
柯琅生手指微微蜷縮,身子有一瞬間的僵硬。
夜風涼涼的,周遭寂靜得隻能聽見樹葉颯颯作響的聲音。
激烈的情緒一旦退卻,剩下的就隻有疲憊。連瑾春說得很慢很慢,一字一句都像烙刻在心裏:“柯琅生,我的命也隻剩下三個月了,再恨我都好,稍微忍耐一下,就算是為了啞婆婆,我們……和平相處到查出真相為止,如何?”
柯琅生有些遲疑地輕聲“嗯”了一聲。
連瑾春淺淺笑了一下:“多謝。”
柯琅生有些晃神,突然之間有種即將要失去什麼的焦躁感席卷而來。
連瑾春轉身要往回走,柯琅生不自覺跟著走了兩步,忽然開聲叫道:“連瑾春……”
連瑾春停下腳步,卻沒有轉過身來,瘦削的背影在濃濃的夜色裏黯淡得像是隨時都會隱沒。
柯琅生低聲說:“你跟……你跟齊暮川怎麼樣了?你們……”他有些焦躁地抓抓頭,“我是說……他對你好不好?”
連瑾春怔了怔,一下子並沒有反應過來,柯琅生這麼問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還能跟齊暮川怎麼樣?
連瑾春隻能老實地說:“齊大哥對我很好。”
柯琅生眼眸微黯:“……哦。”
他們果然在一起了麼?方才為別人口中的“猜測詆毀”勃然大怒的自己……還真像個傻瓜……
三日之後,他們決定啟程往西北邊走。
按連瑾春推測,蕭羽會藏匿在潮汐閣的舊址鵬雲山。那塊偷偷塞到連瑾春手中的鵝暖石是鵬雲山後溪澗特有的,在其它地方從未見過,也許蕭羽正是以此來暗示他。想來也不奇怪,如今潮汐閣處於風口浪尖之上,原來的藏身點本就不算太隱秘,此刻能容他們安全藏身的地方也隻能是那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