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哼哈二將(1 / 3)

第二十章哼哈二將

後來又過了倆星期,賀少棠再來孟家,軍裝褲兜裏揣一把穿了繩的鑰匙,直接掛孟小北脖子上,把孟小北鋪蓋卷扛走。

那時的人心單純善良,沒有什麼拐孩子的,互相非常信任。孟小北搬到離奶奶家隻隔兩站地的紅廟一處樓房裏。

少棠說,這是他的房。

七八十年代計劃經濟,房子全部來自於國家分配,按一個人的工齡、年齡和結婚狀況分房,年輕未婚的一般都沒房。要麼就是家裏老輩人留下的房產,沒有其他途徑。

小北問:“幹爹,你要結婚啦?部隊分你房子了?”

少棠解釋:“沒有,我媽留給我的。”

房子也是那種天花板很高的五十年代老樓房,屋裏簡潔幹淨,一個大衣櫃,一張書桌,一張床。

在後來數年裏,直到他三姑出嫁、孟小北搬回奶奶家住,在這之前,他就一直住在這裏。每天早上坐三站電車去上學,放學回奶奶家吃飯寫作業,晚上再回少棠的房子睡覺。後來更方便了,少棠給他弄了一輛自行車。28車太高,坐上去腳丫子都夠不到腳蹬子,就騎個26女車,每天飛車抄小路近道去上學,十分鍾就到。

就為了孟小北能有一處睡覺的窩,賀少棠是特意去了一趟總參大院,找他舅舅談話,把屋子鑰匙硬要過來。

賀誠坐桌子對麵,說:“你住你們部隊大院就行,為什麼非要管老子要紅廟房子的鑰匙?”

少棠說:“我有用,我給我大侄子住。”

賀誠十分精明,而且有職業病:“你大侄子是誰?我怎麼不知道我外甥有侄子,他資料照片拿給我看看,這個人我認識嗎?”

少棠皺眉:“您搞政審呢?我侄子就是我兒子。”

賀誠:“……”

任是賀誠再縝密精明的腦子,一時半會兒也沒弄清這裏麵的親緣關係,這究竟是哪一號?

賀誠頭個反應就是:“少棠,你還沒處對象呢吧?你在岐山山溝裏有人了?……你要是有對象了,對方政治背景可靠,你不用瞞著,老子現在就能給你做主,直接給你開一封介紹信。”

少棠甩了甩頭,也煩,皺眉否認,怎麼是個人都把這事往歪處想了!怎麼都覺得孟小北那小子是他跟溝裏哪個小相好的日出來的?!我們爺倆有這麼像麼。

賀誠捏著煙蒂在煙灰缸裏畫:“少棠,是這樣……那屋我安排了我的人住,經常進進出出,你弄個孩子進去不方便。”

少棠:“怎麼不方便,你還把兩間屋都給我占了?我兒子就需要一張床。”

賀誠:“不方便,很重要的人。”

少棠沉下臉,跟他舅絲毫不客氣:“這房子算誰的?是不是我媽留給我的?我去西溝沒幾年,我現在回來了,房我還留著結婚娶媳婦。您怎麼個意思,這房現在易主了還是充公國家機關了?”

賀誠立即舉雙手放棄,老子又不是要財迷你一套房子,拿走拿走!

少棠拿到鑰匙,扭頭就走。

賀誠搖頭,讓你媽慣得你沒樣了!

少棠一聳肩,嘴角浮出一絲耍賴的小表情,唇上的小黑痣清晰。這種表情孟小北都沒見過,賀少棠也隻在自家長輩麵前這副德性。說到底,再大歲數的人,在長輩麵前也要暴露孩子氣,偶爾耍個熊脾氣。

臨走,賀誠別有深意問了一句:“那孩子,是對你這麼重要的人?”

少棠點頭:“嗯。”

相處得太深,真就當自己親人似的。

賀誠:“這麼寵著?”

少棠:“是,我喜歡。不過也讓我給慣得,快沒樣兒了!”

少棠那套房子也是兩間屋,孟小北住大屋,小屋先後住過好幾位二三十歲年輕叔叔,長得都差不多的尋常臉,打扮也是普通機關辦事員的灰藍製服,來去匆匆,對小北態度溫柔和藹,然而從不細聊或者表露身份。這些叔叔經常出差,常年不在家就將屋門緊鎖。孟小北有時好奇,偷偷試圖撬門,竟然沒撬開,又想爬窗戶從他這屋爬到隔壁,結果窗戶也緊閉反鎖撥不開,最終隻得作罷。

這還是少有的那麼兩回,咱小北爺爺想幹個什麼壞事,竟然沒幹成、失敗了!

當然,後來他長大後從他幹爹口中隱晦得知那些叔叔的真實身份,據說都是一群從來不穿軍裝的軍人,從事隱秘戰線,他幹爹的舅舅手下的一群“特工叔叔”——也難怪自個兒當初傻了吧唧去撬人家的門,沒有得手!

此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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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孟小北在北京念書的事兒。他雖然移民帝都,戶口卻移不過來。一個戶籍製度,那年代卡死多少英雄好漢的前途出路,孟建民一家四口亦是如此,當初從北京大撥分配到岐山兵工廠,戶口隨之全部遷到陝西。孟小北來北京念書,屬於插班借讀生。

他二年級插班到八裏莊小學,家裏每年為他繳納八十元借讀費,其中給學校五十,給區教育局三十。

一開始是八十,後年逐年猛漲,到八十年代就已經幾百塊了。

當時許多知青將孩子送回北京上海讀書,學校就是控製外地借讀生源。八十元不是小錢,孟建民在西溝那邊兒每年節衣縮食給老大攢借讀費學費生活費,再彙款過來。少棠得知後,說,咱倆一人出一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