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長相思(1 / 3)

第三十章長相思

那個生日,孟小北終身難忘。

美好而沉醉夜晚,是他第一次、也是印象裏後來幾年中,兩人唯一一次過分親密接觸,轉瞬即逝,回味無窮。那種‘唇’舌間真實暖意,融進骨血,足夠記憶中徘徊流淌若幹年,即便他當初很遺憾地不懂如何接‘吻’,蠢到連舌頭都沒用上,單純地,就用兩片嘴‘唇’嘬小爹,嘬了好半天。後來回想,簡直像還吃‘奶’……

少棠‘吻’完,什麼都沒說,沒有傾訴,沒有任何解釋。

他自己也倒不上氣兒,因為‘激’動和‘混’‘亂’,鬆開手,別過臉去,垂頭喘息許久,怔怔地垂手坐著,陷入情緒……

孟小北抿著嘴,不舍得擦掉對方口水,就也陪他幹爹傻坐。

兩個被酒‘精’和隱秘若有若無感情所‘迷’醉傻瓜,坐展覽路大街馬路牙子上,中途還遇到戴紅箍聯防隊員。聯防隊人遠遠瞅見他倆,就不對勁,以為是一對小情侶,當街抱一起做出嚴重有傷道德風化事兒。那幾人趕緊跑過來,結果一看,一大一小,倆男。

少棠穿便裝。

聯防隊員追問:“你幹什麼?你哪個單位?這孩子是你嗎?”

少棠兩眼發呆,舌頭略微遲鈍,嘴角還掛一絲口水:“我。”

聯防隊半信半疑,又問:“我們怎麼剛才,明明瞅見,你抱著親這孩子來著?……親嘴兒呢吧?!”

少棠:“……”

少棠眼底像有兩汪深邃漩渦,還帶著水汽、濃重酒意,這時抬頭,突然就醒了一大半。

隻愣了一秒鍾,少棠麵無表情,直直看著對方:“沒有。”

聯防隊倆人眨巴眨巴眼,也不太自信,自言自語道:“我剛才……好像……好像看著是……”

少棠驀然板起臉,麵不改‘色’:“你們看錯了,我是他爸,這我兒子,我抱抱他。”

聯防隊員:“哦——抱抱。”

孟小北不懼人,一旁理直氣壯大聲道:“他是我爸爸!”

“我爸爸就是,剛才老莫喝多了!”

“他是解放軍!”

少棠眼神發直但是腦子醒了,那時候腦殼裏“轟”得一聲,渾身血管裏酒‘精’都從‘毛’孔裏蒸出來……他繃住勁低頭就‘摸’‘褲’兜,伸了幾次手愣沒找著‘褲’兜哪。孟小北幫他掏,軍官證掏出來亮了。孟小北還‘摸’出少棠手帕,給他幹爹擦淨嘴邊口水。

少棠低聲像是安慰小北:“沒事兒啊,別怕。”

兩人又坐了很久,直到少棠重站起來,擦幹眼眶,攬著孟小北肩,慢慢走回去……

當晚不知道是怎麼到家,衣服沒脫,臉都沒有洗,就雙雙倒‘床’上,酣睡。可能因為疲憊,或者潛意識裏彼此間刻意回避。

睡到半夜,孟小北胳膊下人動了。他睜眼,少棠已經起身,背對著他,黑暗中,坐‘床’沿沉默。

少棠回憶,像倒帶一樣,慢慢往前倒騰這一整天發生事,酸,甜……

孟小北輕聲:“幹爹。”

少棠:“嗯。”

孟小北:“怎麼了?”

少棠淡淡地說:“沒怎麼,沒事兒。我‘挺’好你別擔心!你趕緊睡,我起個夜。”

少棠說了一句“我‘挺’好別擔心”。

少棠出去起個夜就沒回來。孟小北悄悄扒開‘門’看,發現他幹爹坐客廳桌旁,也沒有沙發,就睡兩張拚起來餐桌凳上,後仰靠牆,眼神發直,直到天明。

少棠眼神,有些茫然,又似乎是醒悟。

親上了就是親上了,那小狗/日嘴角溫度和身上特有味道仿佛都徜徉鼻息間,沒啥可否認,就是喜歡。少棠捧著他大寶貝兒臉,重重親下去時候,沒有絲毫攜帶‘肉’/‘欲’猥/褻意味,但絕對真心實意,當成個寶。什麼事兒都考慮應該不應該做然後再做,就少了那份真心。

淩晨時分,朦朦朧朧間,孟小北感覺到他幹爹回來屋裏,站他身後,給他蓋‘毛’巾被,大手掌罩他頭上,‘摸’他後腦勺……

有些事情,禁不得細想,不能往深了挖。無論於孟小北當時年齡,還是於兩人之間板上釘釘兩輩人關係。

對少棠來說,孟小北並非他親生,本來也沒血緣。

然而北北也不是大街上隨處偶遇生發感情陌生人。孟小北並非無親無故,他身後是孟家一大家子。

賀少棠不是那種唧唧歪歪經不住事兒不敢承擔男人,但他不二不傻,懂得分寸。有些事情上,他甚至比旁人設想都沉得住氣。

……

這件事之後一段時間,孟小北生活周遭發生了很大變化。

少棠托關係幫孟建民聯係上陝西張神醫。那張姓神醫原本就是寶‘雞’岐山當地人,據說文/革後平反冤情釋放回京,隨後又返回家鄉,就寶‘雞’當地小縣城裏開了一家小醫院,平日行事怪癖低調,輕易不‘露’相,不為生人看疑難雜症,尤其回避京城來權貴,就怕被政治牽連。

少棠親爸當年牛棚裏給兩個饅頭,幾句體恤,真管用。動‘蕩’之年,不重錢,重義,看重患難之‘交’。

孟建民攥著少棠胳膊,那時真是掏心掏肺地感‘激’、信任。

孟建民說:“我倆兒子都欠你一筆這麼大人情債,大哥也不跟你說太多婆婆媽媽感謝話,不來虛。我這倆兒子,將來一定都好好孝敬你,孟小京也認你當幹爹孝敬!”

少棠也不知怎,立刻就回絕了:“可別,孟小京不用認我。我有小北一個兒子足矣。”

少棠心裏,孟小北也是唯一一塊小軟‘肉’。付出咱收不回來。再來一個?老子堅決不上這個“套”!

之後孟建民帶孟小京又返回西溝,頻繁赴寶‘雞’找“神刀張”瞧病。據說,張神醫並未執刀給孟小京開‘腿’,孟小京‘腿’後來也確實治好了,逐漸恢複功能。至於具體到底怎麼治,孟小北當時不太清楚,他對他弟也就沒上過心,沒心肝兒,待到後來很久才了解,此為後話。

孟小京回陝西了,孟小北順理成章繼續留北京上學,沒人威脅他地位,沒人跟他爭爺爺‘奶’‘奶’寵,少棠就放心了。

另一件重要事,就幾個月之後,賀少棠決定離開北京。

孟小北也說不清他那時是怎麼想,他幹爹跟他提及這事時候,他是個什麼反應。

一片茫然,安靜,腦海裏變得空‘蕩’‘蕩’。

他任何反應那時也都不重要了,少棠當真決定事兒,幹兒子也不可能違逆,管不了。

少棠是開著挎鬥帶幹兒子去了趟二廠附近紅領巾公園,湖邊石頭上坐著。少棠摟住孟小北肩膀,父子間親熱,用力捏了捏,碰碰腦‘門’,那時候說,幹爹要去軍校進修,兩年就回來,中間還能時不時回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