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多事之秋(1 / 3)

第八十五章 多事之秋

上接前一章末尾幾段

當時甭提多麼狗血,那‘女’孩家是郊區邊沿小縣城的人,當媽的提著鋪蓋行李來的,直接把鋪蓋往祁亮家客廳一鋪,往地上一坐,不起來了,不走,索要三萬塊青‘春’損失費,你說甩就甩我們,沒‘門’,祁亮也慪出一肚子火,吵得焦頭爛額。

蕭老師沒有戳穿他與祁亮的關係,隻說是租房房客。當時也是蕭老師幾句話,幫祁亮解圍。

蕭逸對楊穎媽說,小亮的店和攤位,為什麼虧錢,貨是被誰拿走了,賬目都在這裏,你如果還不明事理,咱們現在就打電話報案,請公安到店裏調查,究竟是誰虧空賬目,是誰將店裏的貨‘私’自挪用轉賣,監守自盜。這事雙方‘私’下解決,名目上屬於“借”和“拿”;倘若‘交’予公安處理,就是“盜竊”,連帶事後向我們小亮“敲詐”,我們現在報案麼?假如叫來公安調查,查賬,查查店裏腳印指紋什麼的,您家那位表哥,到底做了多少手腳,絕對脫不了幹係。

楊穎媽卷起鋪蓋,走人了。

後腳緊接著,蕭逸默默收拾自己的行李箱。在一起幾年了,家裏處處留著兩個人相處的痕跡,一點一滴都有美好回憶,誰舍得就這麼放下?祁亮傻呆呆站在‘門’口,後悔又難過,就吧嗒吧嗒掉眼淚了。

兩個人都哭了,抱在一起。蕭逸安慰了祁亮很久,說,最後再做一次好嗎,然後分手吧,好‘女’孩總歸能遇到,將來去結婚吧。

結果那天也沒做成,祁亮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徹底萎了,兩人就互相慰藉似的摟著,在一個被窩裏睡了最後一宿。

第二天一大早,祁亮從被窩裏爬起來,拿蕭老師的證件去了一趟銀行,辦了個存折,轉賬,署了蕭逸的名字。

蕭逸拿折子一看,遞回:“給我錢做什麼呢,我又不是那種人……我不會要你的錢。”

祁亮說:“是我該你的!我跟我爸一個樣的,我隻會琢磨掙錢,家裏守不住財,指不定將來又被哪個把錢坑走了掏沒了,給別人我舍不得,不如都給你。再者,錢本來就是咱倆在一起掙的。”

蕭逸說:“不用,錢是你掙的,將來結婚用吧。我不年輕,我的青‘春’年華早已經過去,並沒有拖累在你這裏。風景過了那一季,自然留不住你的腳步。你不用付給我‘青‘春’損失費’,我們兩不相欠。”

蕭老師一句話,說得祁亮再次痛哭流涕。祁亮抱著蕭老師哭,“就是我欠你一筆,當初你有很安穩的前途長遠的好工作,是我把你飯碗搞砸了!我其實特後悔,可是後悔來不及了,小逸逸對不起……”

這是祁亮頭一回對蕭老師坦白當初,憋到分手這天,終於艱難地說出口。他早都向他爸坦承了,就故意氣他爸爸,氣得祁建東暴跳,作為父親遭兒子背叛尊嚴掃地,父子二人有兩年沒怎麼來往,就是因為這件事。

兩人臨分手抱頭痛哭,一個隻存在於夢想中的“家”散掉了,誰不傷心難過?

蕭逸原來說過,他渴望的看重的是他與祁亮共同營造嗬護的一個家,無論祁亮在外麵沾惹多少野‘花’野草,回到家在同一屋簷下,兩人仍是“名正言順”的伴侶,搭夥過日子。然而野‘花’一家子都上‘門’了,下一個搬著鋪蓋卷睡進祁亮家的可能就是‘女’孩本人……蕭逸平時溫柔含蓄,一直忍讓,但這次離開得絕決,沒有回頭,走掉就不給音訊。那張存折最終也沒要,又給祁亮原封不動寄回來。

亮亮那一陣特頹喪,整個人糙掉了,出‘門’頭發抓成‘亂’‘亂’的一蓬,胡子也不刮淨,衣服‘亂’穿,糙帥糙帥的樣子。

他以前衣服都是蕭老師給他洗,疊好,按季節款式和顏‘色’歸置在大衣櫃裏。蕭逸那人有強迫症,恨不能每天早上親自為亮亮把衣服‘褲’子搭配好,看著這人打扮得特帥的出‘門’。蕭老師不在,祁亮身材都開始發福,不是吃得好,是吃得太糟糕。家裏沒人給做飯,整天在外麵胡吃垃圾食品;要麼暴飲暴食,要麼就餓著不吃。

家裏‘亂’得一塌糊塗,孟小北去過,滿地是卸貨的紙箱包裝,洗手間裏‘毛’巾皺巴,看著像被祁亮啃過。

祁亮有一回在寫字台‘抽’屜裏翻到蕭老師落下的檀香書簽,用鋼筆娟秀小字寫的一首相思情詩。祁亮趕緊把那枚書簽包起來,珍藏了。

人都是這樣,一個人的心是因為掙紮折磨而慢慢磨得厚實、深邃,失去才懂得珍惜,才能成長。一個長年在身邊溫存陪伴他的人,對於祁亮來說,就是他世界裏的空氣和水,沒有耀目顏‘色’,沒有‘誘’人味道,但曾經無處不在。沒了空氣和水,他都喘不上氣兒,會窒息、糜爛、萎掉。

……

那年夏第二件事,是孟家小姑與她男人鬧別扭,離家出走,事兒鬧大了,全家驚動!

孟小姑有一回傍晚從幼兒園接兒子,在公車站附近,看到她老公的奔馳車,後座上堆放著高檔‘女’士時裝的購物袋,副駕位上坐著那個‘女’的。

這一幕,最終成為碾壓孟小姑脆弱神經的最後一根稻草。孟建菊背著皮包,拽著兒子,一路流淚在大街上茫然絕望地走。她不能回公婆家,又沒臉回娘家,更不好意思去叨擾三個姐姐。姐姐們也都成家,以當年社會習慣,‘女’人結婚都住各自婆家,誰家都沒有富餘房子,孟建菊怎麼去投靠?這是要丟臉都丟到別人家去了。

這人最後去哪了呢?

孟小姑去到北京火車站,在站外小飯館吃了頓飯把兒子喂飽,走投無路之下,做了一個日後回想有些不可思議的舉動——她帶兒子離家出走跑西安去了。

孟老太太這五名子‘女’之中,大閨‘女’二閨‘女’三閨‘女’皆是潑橫爽快‘性’格,遇事絕不憋屈不軟慫誰不讓咱痛快我也不能讓你好過的烈‘性’子,嘴巴厲害,遺傳當媽的,家裏家外一把抓。相反,兒子與四閨‘女’隨父親,長得像孟家老爺子,‘性’格也偏內向,不愛說話,凡事喜歡悶到心裏掙紮發酵。孟小姑大約更依賴信任她大哥。她哥哥為人‘性’情,不會嘲笑奚落她的窘境,絕不會拒她於‘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