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偏過頭,拒絕了喂食,用聽不出情緒的語氣說道:“我隻是妖力耗盡,正常的生活自理能力還是有的。而且……不喜歡與別人太親密。”
李章隻好拉起她的手,把糕點輕放在她攤開的手掌心,笑道:“我又不是別人……我是你叔叔。我…不,叔叔不願你總是踽踽獨行,沒有依靠。”
她長而濃的睫毛在燈火映照下,投下一層陰影:“野獸總是獨行,牛羊才需結群。”不需要勞什子的陪伴,前個一百五十年,她也是獨自挨過來了。
“……那你繼續做獨行的野獸,我就當你的小跟班。”
安寧目瞪口呆,徹底折服了,他的厚顏無恥是從誰那裏學來的?!【李章:師從未來的你】
話語上無法擊敗李章,她幹脆默默吃飯,黑米飯團真好吃,吃了一會兒,她覺得不習慣有人注視自己,有點不悅道:“黑影今晚不會再出現,你上樓休息吧。”
李章欲伸手再揉揉她的腦袋,後來還是歎氣放棄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看到一貫逞強不服輸的老板忽然變弱小,變得像隻需要保護的小獸後,他心底總是軟軟的,酥酥麻麻。
李章想要她開心起來,哪怕眼角略帶笑意也好。
這就是……傳說中的保護欲嗎?自己真是人未老而先慈祥。
他自嘲地笑了笑,轉身上樓。身後安寧喊住他:“你的燈!”
現下,兩盞鮫油燈都擺在櫃台上,大廳明亮許多,陰影無處遁形。
李章揮了揮手,徑直走上樓。既然,他沒有能力保護好她,不如留下一盞燈,替自己陪她熬過漫漫黑夜。
安寧望著他的背影,良久。
第二日,天光破曉,江城的公雞打著鳴,都沒能叫醒了李章。
他躺在木床上,剛翻了個身,居然就被一樓大廳的腳步聲給震醒了。
匆忙裹上裘皮大衣,李章蹙著濃眉,也不顧刷牙洗漱了,趕緊下樓去。
映入眼簾的是清一色的皮扣軍靴,刨得發青的腦門加長辮——是清兵!
安寧穿著琵琶襟短裝,與其相配的翠色繡花裙,襟邊、領邊和袖邊均以鑲滾著牡丹帶為飾。外搭配羊皮襖,更有排須雲肩,由於她未嫁人,因此垂辮,素顏清麗。
她站在軍隊旁邊,眼中殺氣四顯,抿唇不語,瞧見李章下樓,她的神情稍霽。
李章驚奇地發現,領軍者並非將士,居然是個撚著羊須胡子的老道士。
那老道士瘦瘦小小,黑白相間的道服鬆鬆垮垮,前臂搭著一佛塵,撚著胡須,眯眼盯著李章,心中演算著李章的年紀生辰,居然是一百年以後,老道士大為吃驚,說:“你……你不是這一朝代的人!”
他千算萬算,沒料到挖了個寶,有了這個未來的男子,推算國運,部署兵力抓捕太平軍豈不是輕而易舉?妙哉妙哉!
李章被盯得心裏發毛,沒料到自己的身份一下子被個外人識破,也不知道會給安寧帶來什麼樣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