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明遠第二天睡了個懶覺,起來時都快中午了,發現客廳早就連個人影都沒有,估計夏辰東已經跟著公司去了機場。他吃了點東西,對著洗手間裏的鏡子開始審視自己,怎麼看都覺得不堪入目,頭發沒型,衣服邋遢,因為長期熬夜對著電腦,眼底下掛著黑眼圈,就連眼角都隱約可見微小的細紋。
哎,真是老了啊。郭明遠摸摸下巴,在心裏默默感歎。
其實對於這次被安排的相親,郭明遠是不怎麼情願的,他現在急著賺錢,以後還想出國,沒那麼多精力談戀愛。他本可以推掉約會和公司去泰國玩,但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那麼做。他最近時常會感到害怕,他害怕自己記憶中的美好,再與那個叫夏辰東的人相交。如果以後每當回想起什麼高興的事兒,發現都會在腦海中出現同一個人的身影,而且還是個男人,還是個喜歡男人的男人,該怎麼辦?所以他不能讓事態繼續發展下去,不敢再製造與那人相關的記憶。正如夏辰東那天晚上說的,一不留神,他們就會一起下地獄。
不過既然決定要去相親,怎麼也得好好捯飭捯飭,不能給程序猿們丟臉不是。於是郭明遠還是很認真地洗了個澡,換了件新襯衫,難得從犄角旮旯挖出一把梳子在腦袋上扒了扒,折騰完了以後照照鏡子,感覺還算像那麼回事,這才出了門。
約定的地點在北京城的另一頭,連地鐵再公交地轉過去,要兩個多小時才能到,郭明遠一路昏昏沉沉,到餐廳的時候不到五點,離約會時間還有半個鍾頭。要了一杯咖啡,一邊喝一邊等人,郭明遠心裏有點緊張。
這家西餐廳位置略偏僻,客人不多,環境優雅,也很安靜。玻璃門上吊著兩個銅鈴,每次有人進來就會叮叮咚咚響兩聲。
明亮的玻璃窗外,天空黑沉沉的,看著像是要下雨,使得原本炎熱的天氣更加悶得讓人上不來氣。果然,沒過多久,一道閃電劃過,外麵下起大雨來。而身處於餐廳裏的郭明遠,卻並沒有注意到外麵天氣的變化,隻是找了本餐廳提供的休閑雜誌翻著看。
不知過了多久,郭明遠忽然聽見銅鈴聲響,一股帶著潮濕氣息的熱風卷進來。
他回過頭去看,隻見一個一身職業裝的年輕女孩走進來,頭發卷卷的,戴著眼鏡,長得不算漂亮,卻很耐看。郭明遠剛想站起來打招呼,但女孩卻轉身看向門口,連掃都沒往他這個方向掃一眼。
又是兩聲銅鈴響,餐廳的門開了,又關了,一個高大的年輕男人走進來,將手中濕淋淋的雨傘收起,身上的白色襯衫已經被雨打濕,軟薄的布料緊貼在身上,顯出良好的身材。男人正低頭輕拍著褲腿,職業裝女孩在他身邊露出羞澀的笑容,而郭明遠則定定地看著他,等他抬起頭,朱唇微啟,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明遠,你交給我的任務我可是完成了啊,剩下的就看你的了。”說完,還對郭明遠意味深長地眨眨眼。
郭明遠:“……”
於是,接下來半個小時的相親,就變成了這樣:
女孩說:“謝謝你啊,還特地讓朋友去地鐵站接我。”雖然嘴上是在道謝,但很明顯對郭明遠表示鄙視。哪有相親時讓朋友冒雨出去接人,而自己卻躲在屋簷底下喝咖啡的?
郭明遠說:“嗬嗬,不客氣。”盡管看懂了女孩的言外之意,也明白自己這是被某隻狐狸給坑了,但郭明遠也隻能打掉牙和血往肚子裏吞,笑嗬嗬地回答。
女孩說:“問一下哈,你那個朋友也是和你一樣做IT的嗎?他叫什麼名字啊?”
郭明遠說:“嗯,我們是同事,他叫夏辰東。”
女孩又說:“你們關係挺好的吧,那你知道他有女朋友嗎?”
郭明遠說:“……應該沒有。”
女孩說:“真的啊,那麼優秀的人怎麼可能沒有女朋友呢?方便把他手機號告訴我嗎?”
郭明遠:“……”
至此,相親結束,郭明遠莫名其妙地就從相親的人變成了拉紅線給人做媒的,職業裝女孩明顯對夏辰東的興趣要比他高出很多,特別是當郭明遠表示不方便透露夏辰東手機號的時候,還被隱晦而溫柔地甩了個白眼。
郭明遠很鬱悶。
兩人連飯都沒吃就不歡而散,出門的時候還在下雨,女孩攔了輛出租車走了,郭明遠則冒著雨往地鐵站走,倒不是說他要省下那幾個出租車的錢,隻是他這心裏憋屈得要命,必須在自由流動的空氣中透透氣。
不知不覺中,雨好像小了,可路上的行人還在四處躲雨奔走,郭明遠回過頭,看著為他撐傘的男人,不知該說什麼好。
“怎麼樣,相親成功嗎?”夏辰東目光誠摯地問。
郭明遠:“……”
回家以後,夏辰東看上去心情超級好,居然拾起了荒廢幾個月的廚房大業,為郭明遠做了一頓大餐,吃飯的時候甚至還善解人意地拍拍郭明遠的肩膀安慰道:“沒關係,哪有一次相親就碰到合適的呢,不是說大姨給你介紹了好幾個姑娘呢嗎,還有兩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