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傑生喜出望外,他轉回身來,開心地說:“這真是一個美妙的名字!我叫蘇傑生,是從中國來此做生意的。我就住在橫濱,若子小姐也住在這裏嗎?”河合若子搖了搖頭,她說:“我是從江戶過來玩的。”這個答案讓蘇傑生十分失望,他又問:“那若子小姐能在這裏呆上多少天呢?”河合若子想了想,她說:“我也不知道,我這是第一次離開家,希望在外麵找一份工作,這樣就可以養活我自己了,可是到現在也沒有找到什麼工作,如果橫濱找不到的話,那我就隻有回到江戶了。”
這對蘇傑生來說倒是一個好消息。蘇傑生連忙問她:“如果說工作,我那裏倒有一份,就是不知道若子小姐是否願意。我們家之前做幫傭的人要回老家去了,正想聘一個新的幫傭,不知道這樣的工作若子小姐能做嗎?工錢倒是不會少給。”河合若子聽了很是高興,她開心地說:“我能做!蘇先生真是我的貴人!沒想到我一碰到蘇先生就有了工作!今天真是若子的幸運日!”
蘇傑生更是高興,他沒想到一切會這樣順利。這個讓他一見鍾情的女孩子這麼容易就能讓他帶到家裏,沒有什麼比這更棒的了。他甚至迫不及待地直接將河合若子帶回家,並囑咐她盡快搬進來開始工作。河合若子光是從蘇傑生的眼神裏就多少明白他的企圖,但她並沒有對他防範,相反,在對上他的目光時,她的心跳也莫名加速。與其說防範,不如說,她自己也期待能與這位英俊的男子發生什麼故事。
河合若子就這樣來到了蘇傑生的家。這裏並不是蘇傑生的老家,而是他為了做生意而在橫濱落的戶。他主要做的事茶行的生意,雖然他這個人多情而又浪漫,但他在生意場上可是從不手軟,所以在日本的這些年他賺了不少錢。對於河合若子,他不光按月為她發放工錢,更是時常買些漂亮值錢的首飾給他。一來二去,兩個人就如同許多美妙的戀愛故事那樣,開始了纏綿的熱戀。
戀愛中的河合若子眼裏心裏都隻能看到蘇傑生的身影,蘇傑生的情話就如同魔咒一般,讓她失去了所有的判斷。於是就在名不正言不順的情況下,河合若子暗結珠胎,成了一個未婚的孕婦。那時候她並沒有想太多,蘇傑生是那樣精幹那樣了不起,她相信他一定能給自己一個很好的安排。然而蘇傑生卻不像她那樣天真,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本來,完全無媒妁之言,也沒有明媒正娶的這樣一段關係已經足夠尷尬,再加上那未出世的孩子,若是被老家的人知道了,還不知該如何交代。
好在河合若子始終是那麼愛他,愛得不顧一切,愛得忘記了理智。這讓他可以暫時逃避未來的一切,隻專注沉浸在當下的溫柔鄉裏。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河合若子的肚子也越來越大。蘇家的人表麵上都對她和和氣氣,將她當作夫人一樣對待,而背地裏卻時常抱著鄙夷的態度談論她。他們說她不知廉恥,說她卑賤,可惜這些話傳不進若子的耳中,甚至直到生產的前一刻,她還迷醉在美夢之中不可自拔。
終於到了一八八四年的九月二十八日。那一天正是一個豔陽天,每一縷陽光灑在身上都是那樣柔和,仿佛在預示著一個溫柔的生命的誕生。那時河合若子忽然發覺下腹疼痛,在蘇家一陣手忙腳亂之後,一個漂亮的男嬰誕生了。他生下來就十分討人喜歡,蘇傑生抱著他簡直愛不釋手。他將自己在橫濱意外誕生的這個兒子取名為蘇戩。
小小的蘇戩生下來就獲得了父親和母親的愛。陽光照在他的小臉上,使他看起來是那樣的幸福。好像世上沒有任何事情可以煩惱到他一樣。當父親抱起他時,他就乖巧地貼在父親的身上,仿佛知道這個男人是他最大的依靠一樣。他帶著信任,帶著愛,帶著依賴來到這個世上,在給父母帶來歡愉的同時,他也渴望著父母為他帶來一生的嗬護。
那個時候,還不會講話,不懂人情世故,見到人隻會笑得蘇戩並不知道,他與其他家庭的新生兒不同,他的身份並不是一個合理的應該得到父親和母親全部愛的孩子,他有一個不光彩的名頭,叫作私生子,他甚至還有一個難聽的別稱,叫做野種。而他的母親,那個正躺在床上慈愛地看著他的人,是他父親在日本找的野女人,沒有明媒正娶,甚至連個妾侍的身份都沒有。
對於蘇傑生與河合若子的愛情是對還是錯,誰也無法妄下斷言。但可以確定的是,這個小嬰兒是無辜的,不論父母犯了多大的錯,都不應當由他來承擔。然而現實就是那樣殘酷無情。一個什麼也不懂,帶著對這個世界的好奇與期待的嬰孩,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上,就受到了各種各樣的指責,並麵臨著一段未卜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