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顧憲成,江蘇無錫人,萬曆八年進士,曆任戶、吏二部主事、性格剛直,遇事敢言,惹怒了魏忠賢,魏忠賢罷了顧憲成,將顧憲成趕出了京城。顧憲成回到故裏,卻與好友高攀龍一起創辦東林書院,主講程、朱正學,而倡“知本”、“立誌”整肅習氣之學風,以“窮理察物”明辨慎思,身體力行,以達到興邦安國的目的,這是求學之道,也是為培養人才的模式,這與嶽麓書院“致君澤民,傳道以濟斯民”的模式遙呼相應。高舉“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的大旗,與“兩眼不觀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王學末流背道而立。議論朝政,反對閹黨,以維護國本,因此受到朝廷閹黨的迫害。
顧憲成被腰斬於市,高攀龍跳河自盡,書院遭到封拆,禁留片瓦塊磚。
就在魏忠賢之權勢登峰造極的時候,天啟七年八月,熹宗病逝,崇禎皇帝繼位。崇禎帝為了鞏固帝位而發起清除閹黨勢力。一天崇禎帝臨朝,貢生錢熹征上奏:“稟告皇上:微臣啟奏魏賊忠賢三十四罪,其罪行有:自行擬旨,擅權亂政;斥逐直臣,重用私黨;親疏加恩蔭;利用東廠,陷害忠良;窮奢極侈,罪該萬死……”
崇禎帝聽完啟奏後將魏忠賢貶往鳳陽,三天以後,又下令逮捕,行進到阜城的魏忠賢獲知風聲,遂於晚上白縊而死。
崇禎皇帝在罷免了魏忠賢以後,著手對顧憲成、高攀龍以及被魏忠賢迫害致死的東林黨人進行平反昭雪。追贈了顧憲成為“端文”,對高攀龍的子孫有所重用。高世泰,就是在此情況下中了進士,作了湖廣‘學道的。他所宗亦為程、朱,更兼家學淵源,對王學末流的空泛誤國表示了極大的反對。他登嶽麓講壇,對那些空發議論的講學者,提出了尖銳的批評:“任是天崩地陷他也不管,隻管講學快活過日。這樣講學,又有何益?”
卻說王夫之,入了嶽麓書院以後,先是接受了吳道行的湖湘之道;高世泰的登壇,又從中領略了東林學派的辦學主張,眼界大開。比起當年蝸居鄉裏,從父而學以及入縣學從師而遊的境況,眼界與心境也就開闊了更多。他深諳了湖湘正學“致君澤民,經世濟國”的宗旨,更兼了東林黨人“諷議朝政”剛直不阿的學風。自高世泰講學以後,因高世泰對王學末流的猛烈抨擊,結合了當時國難與民族危機的實際,大聲地進行了呼號與呐喊,把東林學風帶到了嶽麓書院。本來東林學風與嶽麓辦學宗旨就有異曲同工之妙,經他如此一結合,更賦予嶽麓書院傳統學風以嶄新的內容,如當年張厚主講書院之時,賦予湖湘學以民族的內涵一般。湖湘學,經過吳道行的經營,已經正本清源,更具經世濟民之功用。聽了高世泰講學,王夫之為高氏的憂國憂民的精神所感動,於是邀了郭鳳蹌、管嗣裘、文之勇等人,結了一個行社,宗旨就為“切中時弊,匡複社稷”,因此將行社名為“匡社”,所謂“匡”就是要匡扶那搖搖欲墜的明王朝也。因明王室的無所作為,更是與農民義軍為敵,大規模調兵鎮壓,寵大的軍費開支及皇室生活糜爛腐化,各種賦稅不斷提高,連年的戰禍,頻繁的天災造成物質的匱乏,大商巨賈的壟斷與囤積,更造成了國內經濟的蕭條,無休止的通貨膨脹,使得一般的中小地主破產,民眾赤貧。於是,張獻忠舉起“打富濟貧”的旗號,每到一處,攻了州府,就打開官倉賑災濟民,打擊地方劣紳,均衡土地,讓那些衣食無著的農民得到了好處。因此,他的行動綱領,深得民眾歡迎,受壓迫受剝削已久的農民,突然覺得從天上掉下了一個極大的餡餅,得以分食,豈有不歡Ⅱ乎之理,豈有不服從之理?因此,張獻忠的隊伍很快壯大,一路勢如破竹。“匡社”的學子,有感於此,曾向潭州知府呈文,一方麵要求知府備戰,另一方麵請求撫民。他們分析,其實天下的財富並沒有增多,但為什麼張獻忠能如此讓人食有糧,穿有衣,用有度呢,隻是因為他認識到了民心對於戰爭的重要性。“得民心者得天下也!”而此刻要得民心,就得給民以實惠,讓其食有糧,穿有衣,用有度。要求知府開倉放糧,以濟災民,打擊囤積天下之物的奸商巨賈,平抑市場。但他們的建議,並沒有得到知府肯定,知府以上奏了朝廷等待朝廷的旨意為藉口,很“客氣”地將他們打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