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萌章坐在飛機上,一陣陣的耳鳴讓他的精神很緊張,抓住扶手的手指有些僵硬,臉色很不好。路過的空姐投來關注的眼光,輕聲詢問他有什麼不適。謝萌章搖搖頭,茫然的拉開擋光板,看著窗外的天空。
沒有雲朵,湛藍湛藍的天,讓人滋生出一種幹渴的情緒來,隻覺得渾身的沉重。拉薩的天空是世界上最純淨的天空之一。可看起來卻這樣的悲傷。
謝萌章是一個人來拉薩的,唐躍馬上就是高三了,來去得一個星期的時間。而且他也幫不上什麼忙。所以謝萌章讓嚴曉剛幫自己照看一下,隻身前往拉薩。謝萌章走的時候唐躍拉著他的衣擺,謝萌章揮了揮手,很沉默的走了。他沒有像以前那樣嘮叨,好像瞬間成熟了起來。
下了飛機,謝萌章有輕微的頭昏,站了一會兒才清醒過來,走出機場的時候能看到舉著牌子接自己的人,應該是公安局的。那人好像是個當地人,皮膚黝黑,臉上是粗糙的毛發,說話語速很慢。
因為語言和本身就不太熟悉的原因,兩個人相對沉默的上了車。電話裏說的是來認領屍體,可因為天氣問題,又因為管理的問題,來接機的警察說,屍體已經火化了,隻能認領遺物和骨灰。
捏了捏拳頭,謝萌章還是沉默著,出租車裏有一股悶著的臭味兒。讓人更加的不舒服。
所謂的遺物不過是老兩口隨行的證件,現金,還有醫保卡、□□之類的東西,還有一些隨行的旅行物品。藍白杠的旅行袋,裏麵裝著老兩口的上衣、外套、牙刷等。每一樣的東西都很熟悉,就好像昨天才看見那件外套搭在沙發上呢,然後那雙襪子還掛在髒衣簍上。謝萌章看著看著,就繃不住了,也不管周圍都是些陌生人,也不管每個人臉上都是麻木和冷漠,他一個成年人,就捧著那些舊衣服舊襪子嗚嗚的哭了起來。
這次死的都是些老年人,來認領遺物的並沒有出現太大的情緒波動,不少年輕人還思考著遺產繼承或者解決了生活包袱等諸多事情。整個屋子裏真正傷心慟哭的,好像就隻剩下謝萌章了。
成年人略帶壓抑的哭聲,還有那悲慟的情緒讓原本覺得事態並沒有多嚴重的公事人員也有些動容。剛剛接機的中年人走了過來,拍了拍謝萌章的肩膀:“兄弟,別難受了,人死也不能複生啊。”
帶團的那個導遊已經潛逃了,謝萌章再三要求一定要逮捕他。警察局的人也已經立案偵查了,因為這人籍貫不是西藏的,所以還得與當地派出所、公安局聯係,所以很是需要一段時間,隻能請各位家屬先回返,到時候再一一的通知進展。
謝萌章就隨著眾人帶著雙親的遺物回轉了,兩個沉甸甸的雙肩背包,還有兩個木製的骨灰盒。
他在回去的路上看起來很鎮定,因為害怕丟臉,不敢在路上想父母親的事情,隻是一味的岔開自己的思緒,想著唐躍和工作上的一些瑣事。好像把自己進行自我催眠。此行並不是去認領屍首,而是做了一次長途旅行。
旅行的終點就是家門口。像是脫力一樣打開門,瞬間就倒在了沙發上。鞋也沒脫,就直接睡了過去。
應該是在沙發上睡了好幾天了吧,帶回來的兩個背包還並排放在門口,鞋也沒換。沒洗過臉,洗過澡,累就躺在沙發上,醒了就盯著電視屏幕。不太想吃東西,中途啃了兩個麵包。赤腳去廁所,回來的時候襪子也弄得濕漉漉的。
像是要墮落一樣,把思緒都放空,靠著本能過日子。半睡半間透過玻璃看窗外的暮色,還是會流眼淚。明明不敢去想的,可眼淚還是止不住。謝萌章覺得自己軟弱透了,可還是沒有辦法。
唐躍周末回來的時候先是聞到一股餿味兒。這股味道來源於謝萌章,他還是躺在沙發上,炎熱的天氣讓他不至於感冒,可身上那股一個星期沒有洗澡的味兒卻相當的濃鬱。唐躍這星期一直在給謝萌章打手機,可總是得到關機的信號。本來想到這周再沒有的他的消息的話,就去西藏找他,可看這個情況,他應該待在家好幾天了吧。
謝萌章在睡覺,電視聲音很大,播著不知名的電視劇,女主角哭哭啼啼,聲音十分刺耳。唐躍關了電視,剛走近,謝萌章就睜開了眼睛。
“爸爸。”唐躍輕聲喊道:“你餓了嗎?想吃什麼?”謝萌章的眼神過了一會兒才聚焦,隻是說:“把電視開著,我要睡覺。”唐躍知道他心情糟糕,隻好去把電視打開。看見門口的兩個旅行包時正準備去收拾,謝萌章又突的坐了起來:“鬆手,別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