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香摸摸她的頭,“多謝銀兒了,要不是你這話,姐姐還真不知道大少奶奶叫我何事呢。”
她心中七上八下,與銀兒估摸著時辰到了大少奶奶院子裏,一進院門就看到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墨香扔在院子裏,也不知是死是活,院子裏還立著一院子的人,大少爺的侍妾通房與各自的使喚丫頭竟然都在。
房內的大少奶奶隻等用完了清粥小菜,洗漱完畢,才道:“將書香叫進來!”
大少爺書房裏的兩個丫頭都是老太太給的,侍候了他好幾年,若非必要,大少奶奶是不想動這兩個丫頭的。她昨晚過去的時候,大少爺還在與墨香廝纏,推開房門的時候,二人皆是赤裸著身子……
想起那一幕,她就恨不得銀牙咬碎。
進來的丫頭穿著件半舊的竹青衫子,頭發也隻是簡單挽著,渾身簡素,臉上連脂粉也未曾抹,半邊臉腫的紫漲,一看就是被人用了大力扇了巴掌。
她眼睛不曾亂瞟一下,規規矩矩跪下磕了個頭:“奴婢書香見過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見了她這番樣子,氣就先消了一半。
她與大少爺夫妻數年,素知這男人偏愛妖嬈豔麗的女子,院子裏這些女子大部分都是高挑豔麗的,又都穿的花枝招展,妝容精致,就連昨晚書房裏被當場抓住的那個丫頭墨香,臉上都是細細的化過的,與這個丫頭渾然不同,又見她低眉順目,半邊臉都腫著,不用問也是個不討他喜歡的。
“書香,你可知道墨香為何挨了打?”
那跪著的小丫頭搖搖頭,木訥的臉上一臉的惶恐:“奴婢……奴婢不知墨香姐姐為何挨打……”
這樣磕磕巴巴話都說不利落的,大少爺定然不屑一顧。
大少奶奶心火漸緩,揚一揚下巴:“你且起來。我問你,你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多謝大少奶奶。”小丫頭緩緩爬了起來,結巴了一下,才又道:“奴婢臉上的傷……是墨香姐姐打的……”
“她為何要打你?”
“想是奴婢愚笨,隻知道幹活,整日伺弄那些書,不會服侍大少爺吧?!墨香姐姐要一個人侍候大少爺,累了生奴婢的氣,也是有的……”
大少奶奶麵上緩緩浮上來一點笑意,總算還有一個省心的。
要是她一下發落了兩個大少爺書房裏的筆墨丫頭,老太太那裏恐怕也不好交待。
“沒事了,你回去吧,好生在書房裏侍候著,等我稟過老太太,再派個丫頭來侍候大少爺讀書。”
書香心頭長鬆了一口氣,緩緩從房裏退了出來,還未走出大少奶奶的院子,便從外麵走來個四十幾歲風韻猶存的媽媽,穿綢著緞,一臉笑意的進了院子,目光像算盤似的在院子裏一幹女子身上打量了一番。
大少奶奶的陪房梁媽媽從裏麵迎了出來寒喧,指著院子裏半死不活的墨香:“龔媽媽,這就是那丫頭,你且看看,生的倒是十分的好,隻是不夠聽話,龔媽媽還是給她找個好去處,也是大少奶奶慈心一片。”
書香心中重重跳了幾下,慢慢往外走,耳邊飄過來龔媽媽的半句話:“隻要長的好,不怕爺們不喜歡……”
她身後院子裏的女人們嘰嘰喳喳小聲議論,墨香忽然扯著嗓子大聲喊:“大少奶奶,求求您饒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原來她沒有死,悲涼的聲音尖利的像要戳破人的耳膜,書香隻覺得心中狂跳,無處可逃一般。
她雖與墨香從不曾和睦相處,但兔死狐悲,大約不過如此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