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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的軍士拿著本冊子按著名字念,到得門口再略問一兩句,便有軍士押著出了院子,不知道去了哪裏。
書香與蓮香緊緊握著對方的手,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難掩的惶恐。
“妹妹,我們是不是要被發賣了?”
書香搖搖頭,連自己也不知道這些叫出去的人是被發賣還是要被送到哪裏去,無論去哪裏,總歸不是好地方吧?
三天來,府中年輕的仆婦丫環們都被關在大夫人的院子裏,不知府內任何消息,至於往日掌管林家內務的大夫人早已不知被押到哪裏去了。
站在門口的軍士忽爾高聲喊道:“懷香——”,懷香從人群中擠出來,畏畏縮縮到了院門口,那軍士不知低聲問了句什麼,懷香搖搖頭,便被領走了。
“書香——”
這一聲喊簡直像追魂索命一般,姐妹二人齊齊瑟縮了一下,蓮香眼淚涮的下來了,隻能哽咽著吐出來倆個字:“妹妹……”手握的死緊,幾乎要將書香的骨頭捏斷。
書香也覺眼眶酸澀,隻敢低低道聲保重,便匆匆掙開了她往門口小步快走了過去。
門口的軍士瞧著倒有幾分和善,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有點奇怪,問了句毫不相幹的話:“你可曾成親?”
書香搖搖頭,心緊緊攥成一團,暗中揣測這成沒成親是不是跟發賣的身價銀子有關係?這個世界她全然陌生,完全不知道獲罪官員家中的奴仆以後會怎麼樣,越憂心反倒越恐懼。
那軍士不再多說什麼,隻朝走過來的軍士點點頭,那軍士便帶著她往隔壁二夫人的院子裏走去。
書香從前一直不曾進過二夫人的院子,進去之後才發現,院子裏站著十來個粗壯的婆子,領頭的卻是兩個麵色嚴肅的嬤嬤,一個高顴骨,一個圓胖,頭發都一絲不苟的梳了起來,先進來的人就被送到了那兩名嬤嬤身邊,從眉梢眼腳到走路的姿勢都要端詳一番。
這架勢倒像給誰家挑丫環一般,旁邊就有人專門拿著筆墨記錄。
輪到書香的時候,她倒未受什麼刁難,很快便被放了過去,送到了一旁站著的一群女子身邊,她一轉身便瞧見了懷香。
懷香大概在這些人裏麵瞧見她很是慶幸,麵上勉強閃過一絲笑意,還難得客氣的跟她打了聲招呼:“書香妹妹,以後你我姐妹便在一處了。”
書香客氣的點點頭:“以後要麻煩姐姐了。”
這種時候,任何的猜測都是枉然。想通了這節,她心中鎮定了許多。
院子裏的女子越來越多,書香細細觀察,隻覺進來的都是林府裏未成親的少女,而且年齡最小的也十五歲,最大的十八九歲,一個成過親的仆婦也無,她心中漸有一個朦朧的猜測,呼之欲出。
這中間還發生了一件小小的插曲,更證實了她的猜測。
二夫人房裏的大丫環蕊兒進來以後,被那領頭的嬤嬤瞧了幾眼,那高顴骨的嬤嬤冷冷開口:“你可是已經破了身,不再是清白身子了?”
蕊兒漲紅了臉,咬著唇不知所措的看著那嬤嬤,死也不肯開口承認。
她尚未成親,今年也有一十六歲了,模樣嬌俏,是二夫人院子裏數一數二的漂亮丫頭,在林府裏也算數得著的體麵人,哪知道今天被這婆子開口喝破,一時羞窘難言,眼淚緊跟著就流了下來。
另外那個圓胖的嬤嬤唇角劃過一絲譏誚,“少拿出你這副勾搭爺們的可憐模樣兒來,眉形都散,還未成親就已破了身子,在這裏裝什麼清白?押下去吧!”
蕊兒“哇”的一聲哭了,掙紮著被兩名軍士押走了。懷香恰站在書香身邊,“哧”的一聲冷笑,低低道:“往日我瞧著蕊兒那般得意人,卻原來早已經不是……”說著掩唇一笑,
書香心中一陣厭惡,不著痕跡的往旁邊略站開了些。
她心道:若是大少奶奶給了你機會,怕這會你也已經跟蕊兒一樣了罷?
她心中正厭煩懷香的刻薄,恰瞧見蓮香進了院子,頓時心中高興,目光緊緊盯著那兩名嬤嬤。
那兩名嬤嬤經過蕊兒一事,凡是再被押進來的丫環們,便越發挑剔了起來,從身形走路到眉梢眼角,無不細細端詳盤查,連書香也感覺到自己手心都捏了一把汗的時候,蓮香才過了關。
兩個人不過是從一個院子到了另一個院子,可是這中間仿佛已經經離過了長久生死別離一般,都淚中帶笑望著對方,緊緊握著對方的手不肯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