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未央宮裏的奴才全已跪下,青洛幾欲張口卻被來人止住。
訾祁穆站在門前,千丈淩雲之氣宛若卸去,此刻的他,或許才是我心中所想的人。長而微卷的睫毛下,那幽暗深邃的眼中湧滿了動容。
斜睨處,我見他欲啟齒,琴聲斷然一吟,“什麼都不要問,靜靜聆聽,便是對我莫大的恩典。”
即便他說再多,我也無法相信。我說再多,對他也是虛情假意。這一曲瀟湘水雲,隻不過是我走的一步棋。
初如細雨斜千縷,複若飛瀑落萬仞。
得到我要的感動,卻是讓我心上狠狠一痛。
他心中明明了然一切,他能洞察我的心思,就應該知道此舉隻為了引他踏入未央宮。他的故意,難道僅僅為了讓我感動?
曲中,我止住了身子顫抖的異樣,掛起一絲諂媚的笑容,恭敬地彎下身,“臣妾參見吾皇萬歲萬萬歲!”
訾祁穆不是個糊塗之人,若我再裝成一副怨婦模樣,隻會顯得更為做作矯情,惹得一身不是。
“皇後無須多禮,”他急急上前將我扶起,滿目的柔情幾乎滲出春水來,“多日不見,你的臉色憔悴了不少。”
聞言,笑隨即僵了住,迎上訾祁穆毫不矯情的眼神,驀地失神,“皇上還會關心我嗎?不是說對我的縱容太過分了?”啞然失聲,身子忽然撞上柔軟,被他狠狠地擁進懷裏。
其實,我並沒有想過他會走進未央宮來,也就沒有梳理過頭發,一頭烏發,任其傾瀉而下,垂落在身後。
因為,琴音隻不過是一個引子,為亂了他的心而已。
酣酣日腳紫煙浮,妍暖破輕衫。
“若是當日你肯吃一點軟,就不會讓我下不了台,”舒緩地,他將我的臉捧起,將吹亂的青絲一遍遍地理到後頭,“為何,即便是我,你也無法低一回頭?”他的話裏我聽不見綿綿情意,他依舊是以一國之君的立場與我說話,縱然他沒有自稱朕,但字字烙在我的心中的深度,沒有區別。
他,還是不懂我。
我要的,是他唯一的情,而非這被分割了的恩寵。
他身體散發出的古檀幽香,讓我眷戀,混雜其中的女兒香醉了心神,再次冷卻了已有溫度的肌膚。他在我的麵前展現他的柔情蜜意,也同樣可以與其他女人在床上糾纏纏綿。
手狠狠拳緊,眼中蕩漾開緊縮的冷冽,待到對上他的眼眸又是一片似水溫情,“今夜,陪我。”
他一怔,眼中迅疾露出詫異和驚喜,“好。”淡淡的一個字,他俯身落在我額上一個輕吻,眼神中帶著癡迷。
直到他離開未央宮,身子驟然從頭涼至腳尾,瑟瑟發抖,狠狠地蜷縮在地上,緊閉住眼睛,想著方才從唇中咬出的四個字,笑得越發詭秘。
“看什麼,還不回做好自己的事?”青洛的一聲嗬斥,讓未央宮中重新恢複了沉寂。
“小姐,你怎麼了?若是冷,珠兒為你拿件披風來。”珠兒焦急地握住我的手,仿佛是觸碰到手上的冰涼,整個人一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