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墨夭,聽爺爺說是莫要的意思,意思簡潔明了,我是個不該留下來的孩子。這一切都要歸功於我那個曾爺爺。聽說我出生的時候,原本病的就差一口氣咽不下去的曾爺爺突然回光返照的清醒過來。見了我就眉頭緊鎖,苦痛得似乎有淚溢出,緩了很久才艱難的砸砸出口:莫要!莫要!
一大家子人本來還沉浸在歡樂中醒不過來,一聽老爺子這話,就像載笑載言的人,突然發現被魚刺卡在了喉裏,滿臉都是尷尬痛苦的神色。
為了完成老爺子的遺願,讓老爺子走得安心,爺爺果斷的決定大義滅親,把我送出去。
聽到這兒,我咕嚕著埋怨了爺爺很久,白眼快翻成死魚眼的時候,爺爺才溺愛的用他那雙寬厚而粗糙的手,搓著我的臉蛋,老奸巨猾的道:傻孩子,你曾爺爺那時都快死了,爺爺這是用的緩兵之計,障眼法而已,等你曾爺爺一去,我們就把你抱回來。
我不置可否的冷哼,扯著耳朵聽他說接下來的故事。
當全家人為了這事用一天的時間,從戰火四起到息旗偃鼓,達成一致後。
曾爺爺卻來了個大翻盤,神色更加痛苦的斷斷續續的說出了他人生中最後一句話:留下,可惜!命啊!
從此後曾爺爺再也一言不發,又陷入半醒半昏的狀態,四天後,徹底結束了控製我人生的權利。
我在曾爺爺死前很不識趣的出生,得到的懲罰便是討到了這個伴隨終生的名:夭!
正因為這一段波折,我對那個險些讓我從小便背井離鄉,無父無母的曾爺爺特別不待見。即便我從未見過他,即便在我睜眼的時候他就已經死掉了。
想想姐的出生也算得上故事性,想必應該有傳奇的一生,可是期盼得脖子都長了,翻來覆去也就是比平常人衰了一點點。過著再平凡不過的生活,不是富二代也不是官二代,好不容易長著張美人臉,還被身高給歧視。
我把這怨天尤人的思想,全部都一字不漏的清算在那個死了八百年的曾爺爺身上,算在這個夭字上。
值得一提的就是這個姓上,我姓墨,曾經一度為了這個稀少的姓沾沾自喜洋洋得意過,後來得知還有姓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我頓時覺得這個世界真是太強大了,連我唯一成為傳奇的火苗也給扼殺了,對研究我姓氏來源的偉大任務也索然無味。
傳奇等於傳說,傳說等於磨滅,我不想被磨滅在生活裏,那我就得活在現實裏,而我不得不麵對的現實就是:如果我這學期期末再掛科,我媽就會用棍子把我磨滅在生活裏了。
大學我選擇在了外地,臨走那天我對著家鄉揮手說再也不見,滿心雀舞的慶祝脫離了魔掌,可事後的一天,當我一隻腳踏上這如風中浮萍般破敗的小城後,我瞬間感覺,我的生命又一次被翻了盤,滿心期盼的可以重新被握回家鄉的魔掌中。
握住一疊錢痛苦不堪的數著學費的時候,我有種被騙了還幫人數錢的淒慘,滿心詛咒這個萬惡的高考填檔書,因為對於學校的地址,他隻給了簡潔卻充滿誘惑的三個字,華中部!
我是出來見世麵的,開學一學期我發揮著阿Q精神進行全方位的自我安慰。即便這個地方小得能半天步行完,即便這個地方比家鄉落後快十年,即便這個地方望穿秋水也見不到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帥哥。我也固執的認為這地方眼見比家鄉開闊了不止數十倍,否則我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安好的活下去。
阿Q應該是在他世界裏活得很滋潤的,因為我如法炮製發現自己的生活果然一片陽光大好。老媽老是抱怨:你一出門就是潑出去的水,連條短信也舍不得給家裏。怪不得當初要給你取逃之夭夭的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