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州民風,一看便知,看過梁璧之後,對裕州之事,再無一樣覺得有可看之處。我早早地就來到了南門渡口,等著師父他們。黃石軍區的軍旗是杏色火球三角旗。在渡口裏,雖然泊了不少的船,但是在恒倉的藍色軍旗中間突然出現這麼一個紅點,我們的船顯得分外打眼。要我提前上船,在艙裏等他們,我是決計不幹的,暈船的滋味可不好受,眼看今天吃的都在進城以前吐在江裏了,現在肚子裏就那麼一點剛才逛裕州時吃的點小吃,我可不想馬上就拿去喂魚。
我站在船邊,和留下看船的幾個士兵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一陣馬蹄聲從城裏傳來,聽聲音,正向著港口過來。
本來在恒倉地區水路發達,一般本地居民進出皆用舟楫,有人騎馬就已是少見,更何況馬蹄聲如此之疾。港口的商人,士兵還有我都往城門方向看去。一見那人,我不由得心裏暗道“好一條漢子!”
那人身著武將裝,但並無大虞四大軍區標誌,想必是哪家家將,身長九尺有餘,隻怕更陳大哥有得一比,麵貌更是威武無比。我本以為是城中梁府家將,哪知那人卻直奔我這個方向來了。
“請問小哥,這條船可是李老將軍回黃石之船?”他向我問道。難道梁家知道我們在裕州?大虞律例上不是說四個軍區統領不得私下會麵嗎?我心裏想道。
“正是,請問將軍有何事?”
“幸好趕上,我兩日來從白玉日夜兼程來追你們。適才裕州北門守軍說你們在南門渡口,我快馬趕來,要是錯過了,恐怕就隻有到黃石才見得到了。”他說道,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向是在跟我解釋,但是究竟他是做什麼的,我還是不清楚。可是最起碼我明白了,他不是梁家的人。兩天就從白玉追到這裏,他還真是快。要不是我不善騎馬,恐怕我們真的要在黃石才見了。
“我家老爺獨孤幸和張將軍的信函,要交給李老將軍。請問小哥,李老將軍現在何處?”他又說道。司空獨孤幸,還有個張將軍,白玉裏姓張的武將不少,但是有將軍銜的就隻有我大哥一人,他們倆的信,難道白玉有事?我心裏緊了一下。不過有安慰自己道,恐怕是我多慮了,大哥隻是寫封家書報平安,叫我好生跟隨師父而已。
“師父現在裕州城中,不知將軍之事是否機要,如若不然,可否由我轉交。若是將軍之事不便假他人之手,還請將軍稍等片刻,師父他們叫快回來了。”
“不妨事,隻是普通書信而已,那就有勞小哥了。”他把兩封信都遞給我,好像又想起什麼來,說道:“適才小哥稱李老將軍‘師父’?敢問小哥高姓大名?”
“在下張正,未知將軍大名?”
他聽見我是張正,臉色變了一下,比較難看,但是很快又變了回來,說道:“在下楚正陽。張小哥可是張將軍之弟?”
“正是。”
“李老將軍乃我朝肱骨大將,小哥能拜在李老將軍門下,將來必定前途無量。”先捧了我幾句,再拍了拍自己的頭,然後又說道:“楚正陽駑鈍,還有一事險些忘記。我家老爺還有一物要我當麵交與李老將軍。還叨擾小哥一陣了。”說完就在我旁邊坐下。不是說普通家書嘛,怎麼聽見我就是張正他又不走了,莫非與我有關?莫非怕我看信?莫非白玉有變?不會的,他一定就如他所說,還有東西要給師父。我一麵安慰自己,一麵對旁邊一個小卒說道:
“還不快拿些水來與楚大哥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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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候,師父他們終於回來了,見我已經在渡口等他們,很是高興。原來他們怕我走丟了,一會工夫,把城裏找了個遍也沒找到,才回渡口來看看。笑話,雖然我沒出過遠門,但是南北我還是分得清楚的,再說,就是真走丟了,隨便找人一問不就知道南門渡口在哪裏嘛。不過見他們如此擔心我,心裏還是頗為感動。小時候有一次同爹跟大哥去東市,我也走丟了,讓爹跟大哥一陣好找。現在想起來,心裏別有一番滋味,其實爹終究也是疼我的,隻是我長大以後的言行舉止和他心中的知書識禮相去太遠,他才會漸漸疏遠我的吧。今天怎麼突然多愁善感起來,想起了那麼久以前的事情,我還以為我都忘記了。
師父和楚正陽見麵後便被楚正陽拉到離我們稍遠出說話,片刻之後便已經談完。我遠遠看見楚正陽以手將我一指,大概是告訴師父信在我這裏吧,然後便要告辭離去。師父留他用膳以後再走,他也以要盡快回家複命為由推掉了。但是我並沒有見他有什麼東西要交給師父,看他心思細密,不像是個如此健忘的人,既然急於複命,為何要停留許久等師父回來?師父回來以後說不了幾句又要走?莫非那信真是與我有關?莫非他留在此地名為等師父回來,實則是怕我先看信?不管怎麼樣,我絕對不希望是後麵這兩個原因。不管怎麼樣,他的馬的確很快,在我發呆這會,他已經要進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