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的一個晚上,天降一把大火,將以販賣古董為生的賀家大院裏裏外外燒得一幹二淨,二十輛消防車都未能將大火撲滅,而賀家的老老小小都被燒死在這場無名的大火中,萬貫家財連同萬千古董頃刻間化為烏有。
隻記得多年前,一個巨商富賈買了這座巨大宅子,賀家老老小小都搬到了這裏。這是這座城市裏唯一的複古式豪宅,裏裏外外都仿造了明清時候的樣子。開發商因地製宜,將它打造成全城最大、最闊綽的民宅,隻因價位太高,無人涉足,廢棄多年,誰料賀家大筆一揮將它收入囊中。
從此,賀家名聲大噪,僅僅是因為買了這座豪宅。
三年裏,賀家打出收古董的招牌,由於賀家出手闊綽,幾乎壟斷了全城的古董生意。
可誰知,縱然富可敵國,也抵不過任何天災人禍。
賀氏傳奇也在人們茶餘飯後的笑點中化上了句號。
然而這裏的人們始終不知道,這場大火是我放的,我雖也是做古董生意的人,但我絕對不是記恨賀家壟斷了全城的古董生意,也不是因為他萬貫家財而眼紅,更不是因為跟賀家的人有什麼仇恨。
我隻是想燒,想看看一把大火能把賀家燒成什麼樣,想看看大火中的賀家燒起來有多美。
常聽人說,賀家的一把椅子都是上萬的價格,賀家的一幅畫就差不多能買下一層八十平米的公寓。
其實我不是這麼想的,賀家的一切都來於塵土之下,來於見不得光的、所謂的事業。
後來好多的記者來到化為塵土的賀家大宅門口拍照,采訪周圍的居民,居民們講起這個故事,就好像是自己親身經曆的一樣,眉飛色舞,記者們定格了民居講話的瞬間,也將人們口中的、所謂的賀家的傳奇當作了真實的故事發表在了媒體中。
有記者問我,賀家是幹什麼的。
我說賀家是幹地下事的,走的是死人路,賺的是活人錢。
邊上的人們各個說我無中生有、亂指一通,我卻不以為然,而那記者見人們這麼一說也就將之前拍的我的照片刪了,把采訪我時記錄的筆記撕了。
半年後,我因識得一些古董的真假,說得出古董的由來,被一家古董鑒定的老板看好,我告知老板,我一無所有,老板是個好人,讓我吃住隨意還按月給我酬金,與此我便在那裏定居下來,老板問我叫什麼,我想了一下我說我叫“佛爺”。
老板見我老態龍鍾,也不忌諱些什麼,說佛爺就佛爺吧,隻當是個人名。
那天有個年輕的小夥子背著一個大包急匆匆地趕來,我問他是不是鑒定古董,他點頭說是,我說我能看古董,他遲遲不肯,點名說要找店裏的“佛爺”。
老板聽後大驚,想來我來店中不過半月,鑒定過的古董也屈指可數,來求鑒定或者倒賣的人多半認為我是哪裏請來的鑒賞專家也就以禮相待從未問過我的名字,而我的名字也就老板一人知道,他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我勸老板勿怪,我便告訴小夥子,我就是佛爺。
小夥子大驚,我以為他認出了我,怎知他笑了笑說:“原來佛爺是一個老頭啊。”
他從包裏拿出一個盒子交到我手中,我打開盒子一看大驚失色,一個用圖紙包裹的蟠龍戒。
我問他,願意出多少價位來賣這枚戒指。
他搖搖頭說不賣。
我問他為何,他說這是他外祖母的遺物,外祖母臨終前說那著此物去尋找古董道上一個叫作“佛爺”的人,請他幫忙尋找另一隻蟠龍戒的下落。
我本想告訴他,這蟠龍戒是不祥之物,來源於陰碣鬼道,它噬人心魄,迷人心智,可我終究沒有說出口。
男孩最終還是走了,我沒有挽留,回首間卻發現早已老淚縱橫。
男孩說如果我知道另一隻蟠龍戒的下落請我馬上聯係他,他願意出高價來買,無論是消息還是實物。
兩個月後,我決定把另一隻蟠龍戒的去向告訴男孩,男孩來找我的時候身邊還有三個同齡的人,稚嫩的臉孔充滿了這個年紀應有的自信和果敢,和我們當初完全一樣,我謝絕了男孩出的高價,他道謝離去。
也許他永遠都不知道,這條路永遠是一條不歸路,它上通地獄門,下至黃泉路,縱然他能找到另一隻蟠龍戒,也永遠打不開蟠龍結,也就意味著永遠將沉溺在撲朔的迷局中,同我死去的好奇心一樣,於混沌中衰竭,於絕望中萬劫不複。
我歎笑,看著手中的蟠龍戒,望了望漸漸模糊的藍天,把我一生的故事寫成了趣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