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節 夜宴(上)(1 / 3)

窗外的晚霞布滿了整個天幕,王都的人家已經在忙於準備晚餐的食物,特別是貴族們,他們通常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與其他貴族拉近關係,增進感情的機會,於是每晚在各貴族府邸門外通常都會有著許多的馬車聚集著,貴婦們輕搖著羽扇,挽著男士們的胳膊,她們清脆的笑聲和或羞澀或嫵媚的眼神讓每一位男士都為之心動不已——與這樣美妙的精靈相處,將會是愉快無比的!

但是,某人卻並不想與這些誘人的精靈們會麵,至少是現在——諾丹。佩拉帝盤腿坐在一堆卷軸中,四周層層相疊的卷軸搖搖欲墮,但他卻始終很有技術地不讓它們垮掉,一個下午的時間,他已從這堆布卷山中挖出了許多有關這個世界占星術的卷軸,至少從封脊上書寫的名字來看與占星術有關係,可是諾丹並沒對此事表現出十足的興奮,一個下午,他都始終很鎮靜,不是因為他的歲數使他波瀾不驚,而是——整整一個下午,任他費盡心機,絞盡腦汁竟沒能打開哪怕一個與占星術有關的卷軸,現在他對書籍魔法封印的那套理論已經被他完全地拋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他抱著雙手,死死地盯著地麵上的一堆卷軸,眉頭越皺越深,直到有侍者在藏卷樓之外的院子裏朝沙亞說“晚宴時間到了”之類的話時,他才將目光從卷軸上移開。

“諾丹,別理會這些卷軸了,先去準備一下吧!今晚你將會出席瑪利柯家的宴會——這宴會可是為你辦的!”沙亞一付累得都站不直的樣子對諾丹說道,說著還一邊衝他眨眨眼。

“嗯……我在學院裏碰到瑪利柯小姐時她對我說過。”諾丹想起了在學院時遇到的貝雅,聰明、活潑、可愛,天真無邪,她將雙手向後一背,眼睛彎成兩個可愛的彎兒,用稚氣未脫的悅耳聲音對他提出了邀請,試問有誰忍心拒絕這樣的邀請,諾丹那原本被威廉弄得極其糟糕的心情立馬舒展開來。

“那你先去準備一下吧!你得早到!”沙亞笑著,放下手中的卷軸:“你不像我,走哪兒隻需一身服裝便可!你得好好打扮一下!年青人嘛,得抓緊時間!”

諾丹站起身來對沙亞微微一笑算是告退,隨後轉身走出了大門,一出門那守在院中的侍者立馬上前:“大人,請隨小人到更衣間,小的們已經全部準備好了!”

聞言諾丹隻得暗歎一口氣,伸出一隻手示意讓那侍者帶路。

諾丹在侍者的帶領,拐過了幾個彎,直至完全消失於沙亞的視線中,沙亞那看著諾丹充滿笑意的眼睛卻在忽然間變得銳利無比,在眼神轉換的一刹那,藏書樓的兩道大門無聲地自動關閉了。現在,整個樓閣中,隻有沙亞一人,他伸伸懶腰,接著便踩著卷軸堆中的空地,朝一個方向走去,那個方向的某個位置在幾分鍾之前正是諾丹呆了一下午的地方,他提著雪白長袍的寬大衣袖,步履穩重地走了過來,隨後他在明顯有人呆過的一個坑中站定,微皺雙眉,一雙褐目似在審視著什麼,他看著地上那堆與占星有關的卷軸,慢慢蹲下,拾起其中一個放在手中,大拇指緩緩地撫過封脊上的文字,雙唇漸漸抿緊。

諾丹在幾人的操縱下穿好了今晚赴宴的禮服:仍是略微緊身的長擺外套,高筒舞靴,頭發被束得高高的,發根拔得臉上的皮膚也跟著疼了起來,為此他曾打算與侍者理論一番,可諾丹剛說了不到兩句話,那些侍者竟二話不說齊齊給他跪下,接下來任憑他怎麼說這些跪倒一片的人竟一句話也不說,而是把頭垂得更低了,弄得諾丹最後隻得無奈地接受擺布,可令他感到哭笑不得的是,他剛說“算了!”這一堆人立馬就站了起來,麵無表情地繼續為他整理著裝。

實際上,在更衣之前,諾丹就一直在愁著一件事——耶芙還賴在他懷裏睡覺呢!針對此事,諾丹板著臉與威廉又進行了一次交涉,然而某黑衣人隻是冷笑一聲就沒再說任何話,也沒再理會諾丹,似乎對耶芙不再感興趣。諾丹在奇怪不已的同時,隻好開始自己想辦法——似乎武力對耶芙沒有作用,那麼……諾丹隨著侍者在院子中拐來拐去時,路過他昨晚呆過的那個水池,猛然間他想到耶芙是在他將寒石製成的針拿出來時撲到他身上的,那麼如果他把針取走呢?諾丹在中途回到了房間放下了針袋,果然那小東西竟隨著針袋蹦了出來,貼著針袋縮在了軟椅上,灰乎乎的毛卷在針袋上緩緩地動著,諾丹看著,嘴邊露出一絲笑容——這小東西還是有可愛之處的!由於今晚瑪利柯家那大難不死的三子會出席酒會,諾丹還特意帶上了原本那副要求威廉替他找來的金屬針器,記得當初威廉在他的“如果我有一套針在手上的話,估計能接觸更多的人。”這句話的影響下找來了一套細針,諾丹一看:粗細合適,但需修改的地方也很多,細針上暗紅發黑的汙漬讓人很容易聯想到這些東西的出處。不過從那天開始,這套器具的命運就改變了——任何事物都沒有所謂原罪,那罪來自使用它們的人們。

“對於一名男士來說,衣服再怎樣華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身為男人的氣質:他要優雅!他要高尚!他還需要勇猛,能夠為帝國贏取榮譽!”十幾分鍾後,沙亞坐在馬車裏對諾丹說著宴前教育:“所以,諾丹,你就不要在乎衣服了!”

“閣下,我的意願與您並非背道而馳,而是與您一致!我隻是想減少身上的一些不必要的飾物而已!”諾丹坐在沙亞旁邊,“我不認為——”他用戴著精美絲絨手套的手拍拍掛於左腰的禮儀佩劍:“我有必要在一場宴會上佩戴刀劍。”

“不可以這麼想——如果有人在宴會上提出與你一比高下,這不正好派上用場嗎?還可以在女孩兒麵前顯示一下你的勇敢和無畏!”沙亞擺擺手,搖搖頭。

“閣下,就算發生這樣的事,您認為我拿著一把劍能有用嗎?”諾丹看著沙亞,後者聞言眨了眨眼:

“至少可以用來串烤肉不是嗎?”

之後,兩人一路上再沒對此話題發表任何意見。

貴族的興盛總是與其舉辦宴會和舞會的次數一致,一個正處於興盛期的家族往往夜夜笙歌,當然,也有例外——那就是家族強大到不需要任何人的支持也可穩穩地迄立於帝國之中,高堂之下。不過,今夜在瑪利柯家舉辦的舞會明顯少了許多政治意味,會上邀請了許多瑪利柯家族的至交好友,他們聚在一起,讓自己的兒女們去院中光線柔和的走廊相互交談——最好能談出些詩歌、魔武技之外的事來,也讓自己的夫人們坐在露天的小圓桌邊喜滋滋地看著自己的兒女們的可愛動向,然後再悄悄跑到丈夫身邊把這些觀察得來的敵情一一相告,而後,丈夫們會相互說幾句話,碰碰手中的杯子,水晶杯中的血紅色液體蕩漾之時,也許,一門親事就此定下。

諾丹和沙亞挽起衣袍,在奴仆的攙扶下走下馬車,瑪利柯府邸的院子被奴仆們修整得十分整潔,就像它們的主人那樣,院中一條窄小的水道在地麵上蜿蜒著,如果從空中看,可以明顯地看見那水道竟不間斷地穿越整個院落,勾勒出仿如一株花朵般圖案。府邸的正廳裏燈火輝煌,側廳的窗簾裏也透出迷蒙惑人的光斑,看著那些在晚風中緩緩搖曳的白色縷空紗簾,人們的心也隨之浮動起來。諾丹看看周圍廣闊的院子,目測了一下麵積,心裏發出一陣陣感慨,瑪利柯家族不愧是塔科極具名望的古老貴族,家族特有的魔法代代相傳,但是武技也是出了名的差勁,真不知當初那小子怎麼想的,竟然答應利托家族那以武技聞名的二公子進行武技決鬥?諾丹想到這兒,思維忽然頓住了——他看到了兩個人,在離他不遠的廳門前站著,兩人站得筆直,瑪利柯老伯爵拄著一根黑色木頭製成的手杖,手杖通體油黑發亮,在某些部位一些黃金巧妙地鑲嵌其上,顯得既華貴又優雅,在他的身旁是一個身材挺拔的青年,兩人從階梯上走下,直向諾丹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