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達繞過去，看向棋盤，卻見白棋被圍困一隅，已經毫不見半點希望。
布達笑了聲：“嗬嗬……”
小丫頭立馬轉過頭來，滿臉嗔怒。
布達卻笑得更歡了，因為她看到了一個比棋局更有趣的東西。沒想到這個小丫頭居然長得如此清純和美麗。一點也不像他的爺爺，那麼的醜陋。粉紅的臉蛋上掛著怒意，撚著棋子的藕白的手依然高舉著，而且捏得更用力，看樣子想要往布達頭上砸了，但在布達看來那是另一種撩人的姿態。天生麗質的她臉上沒有抹一點化妝品，但是皮膚依然如同剝了蛋殼的熟雞蛋一樣水嫩。
她身上穿著牛仔褲，上衣是一件無袖運動背心。紮著長長的馬尾辮，辮子幾乎拖到了臀部。人坐在一張藤椅上，藤椅是用紅篾竹純手工編成的。
她手上的白棋肯定是用某種動物的骨頭製成，卻不是象牙，而且比象牙白得多，和她那藕白的手一相忖，更是相得益彰、明豔動人。
“你笑什麼？”小丫頭鼓著嘴問道。
“就你這樣也下棋？”布達準備給她來個下馬威，要是連個丫頭都製服不了，以後還如何麵對腥風血雨？
小丫頭臉色變得通紅通紅，死盯著布達。
“學棋要專心，下棋也得如此。你在下棋的時候卻與我們談話，這一項，就會讓你在圍棋上永遠沒有進步。被尊崇為圍棋的鼻祖弈秋有一日與人下棋，一位吹笙的人從旁邊路過，悠悠的笙樂飄飄忽忽的，如從雲中撒下。弈秋一時走了神，側著身子傾心聆聽。此時，正是棋下到決定勝負的時候，笙突然不響了，吹笙人探身向弈秋請教圍棋之道，弈秋竟不知如何對答，而且也輸了棋局。這基本上是每一個學圍棋的學生要上的第一堂課，看來你沒有從中學到什麼。‘學習圍棋如果不專心於自己立足的一方並致力於攻克對方，就不能領會圍棋的精髓’，這可是《孟子》裏的話。”
“那……那也是你們打擾我的！”小丫頭急了，從沒有人如此批評自己。
“這且不待說，另一方麵，舉棋不定不得勝，這個千古道理你不會也不懂得吧？這是《左傳》裏的話。你不是很崇尚這種中國古代文化嘛？怎麼連這些都沒有學會？你把那粒白棋納在手中很久了吧？太叔文子曾總結出一條著棋的重要經驗：思考要周密，落棋要果斷，猶猶豫豫者必輸。你是什麼都忘了。”
“可是……可是……”小丫頭的臉越發紅了，甚至開始朝他爺爺使眼色了。
布達可不願意放過每一個機會。像這種很刁蠻的女生就要徹底擊垮她，才有贏得的希望。
“一個好棋手要有雄才大略，我從你身上沒有看到。你還在衝你爺爺使眼色，耍小女孩脾氣。《關尹子》裏指出：‘射箭，駕車，操琴，學棋，沒有一件事是能夠輕而易舉學會的’。所以自然需要一個人付出一生的代價才能掌握，甚至隻能入門。盡管麥克唐納人壽命長了，可是，你要學的可不僅僅是圍棋，你正在貪多嚼不爛的同時，還在糟蹋每一個可以學好的機會。也許……誠如孔子所言，下圍棋的都是些像你這樣飽食終日、無所用心的人。你也僅僅把圍棋看做無聊消遣的東西罷了。怎麼？不服氣……我說錯了，可是你到目前的舉動不正表明了這一點嘛？唉……我甚至為將來要承擔你這樣學生的教授工作而感到痛心。圍棋是門深奧的藝術，不誇張的講，圍棋就是人生和江山。進與退，取與舍，攻與守，縱與收，‘善弈者通國’，這些東西，恐怕你是不容易掌握的。”
布達越說，小丫頭越無地自容，卻偏生發不出脾氣來，急得要哭了。手中的棋子還高高舉著，一直沒有放下來。
布達走過去，接過小丫頭手上的棋子，往棋盤上一處填入，走低位大飛掛，卻立刻尋得一絲生機，解了滿盤皆輸的危機。但機械人立刻又補一子，白棋依然被困。
“圍棋是陶冶人的性情的，下棋的布局、著法、時間、節奏，乃至對輸贏的態度，很能表現一個人的性情。我看你下棋的路數，應該是屬於容易衝動型的，往往不顧前因後果，亂殺一氣，脫得身來便算勝利，一旦被小處糾纏，則兵敗如山倒，敵方立刻可以勢如破竹，殺得你沒有還手之力。”
說完話，布達從棋碗裏又拿起一子，在剛剛填子的上方又補一眼，被圍困的局麵終於見得曙光。布達看看棋局，笑了起來，眼前這個棋局居然是如此地配合自己，很適合講解，便說道：“今天我就給你上一課，看看什麼叫對弈。當然和電腦對弈是不大好聽。這個電腦已經被輸入了一定的路數了吧？”
“嗯……按照棋譜上的給它輸入的。”小丫頭看著他。
“好，今天我給你講解圍棋十訣。第一戒：不得貪勝。”說完填上一子在第三路，居然讓先前的三子撞上槍口——自殺了。
小丫頭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心想：這又是哪一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