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池景騎馬回府,進了府中直接向書房走去。
那裏麵坐著一個人,他看著那張映在銅鏡裏的臉,心中波瀾萬千。
“你明天還真的打算用這張臉去見他?”蘇池景麵色焦急,死死盯著眼前一臉雲淡風輕的女子,“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我是蘇相的妻子,蕭淑毓,怎麼了?天下長得相似的人太多了。”她微微一笑,“更何況五年前那個被穿琵琶骨的女人不是早就被那場大火燒死了,我不是她,就是長得再像,我也不是她。”
蘇池景臉色青白:“你就是不是她,他難免會起殺心,你是瘋了麼?”
“好了,我這麼做自然有我的打算,你不要擔心了。”她靜靜的立起身子,纖細的手指撫上他的衣領,將一絲褶皺撫平,“那個女人,幸好在五年前死了,這樣才合我的心意。那個女人冷若冰霜,可是她不是我,我會讓皇上驚豔的……”
她抬起頭看著他,眼神幽幽,仿佛一潭望不見底的湖水,卻帶著惑人的眼波:“池景,你該信我。”
“沒有玉璽,他終究名不正言不順。”蘇池景望著那雙幽深的眼眸,整個人漸漸失了與她爭辯的力氣,重新恢複了平日的溫文爾雅,“我會幫你的。”
“不,到了明天,你對我的幫助就可以結束了。”她眉眼彎彎,巧笑倩兮,“我的目的隻是讓他看到我而已。”
她仿佛一陣風自他身邊飄走,隻餘一句低歎:“足以讓他夜不安寢。”
第二日,宋大將軍凱旋的慶功宴於集英殿舉行,眾大臣皆由夫人相陪前往赴宴。
黃昏中的集英殿顯得格外光輝耀眼,落日已緩緩行至集英殿後方,隱在集英殿後卻為集英殿描摹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壯闊之美,仿佛是天神為集英殿點綴上了一層金邊,透著神秘肅穆的氣氛。
宋大將軍,名褚素,宋褚素。
宋褚素不是將帥世家,若是說起他的聲名鶴立,也要從十年前說起。
十年前與西涼交戰之時,當時的將帥李成義計謀不及西涼的謀士,連連敗退,本是前去收複西涼,卻反而丟了楚關、鳳霞關等極為重要的城池,當時皇帝大怒,問何人可以將失地奪回,宋褚素主動請纓,一路上竟勢如破竹,不但收回了楚關鳳霞關,還大敗西涼,從此西涼成為了慕朝的附屬國,年年朝貢,當真是宋褚素立了一大功。
西涼自慕朝建國以來時而侵犯慕朝邊關,曆代慕朝皇帝都因西涼軍勇猛凶悍而隻得以和親或是“賞賜”來讓西涼退兵。隻是近幾十年,西涼愈發不滿足於現有的好處,竟派使者說想要慕朝割讓楚關給西涼。那時任皇帝的是先帝的父皇,慕容熙,屬於講和派的皇帝。然而竟然讓慕朝割讓城池,慕容熙即便允許,朝中許多原本想要講和的大臣也紛紛轉向主戰派,慕容熙無奈,隻得出兵,那一仗,由當時名震四方的李世勇將軍帶兵,大敗西涼,狠狠挫了西涼的銳氣,幾十年來一直未再有過侵犯。
而先帝,慕容景,是不折不扣的主戰派,他一直希望將西涼徹底打敗,使西涼成為慕朝的附屬國,因而就有了李成義連丟數座城池,宋褚素大敗西涼立國威的事情。
如今邊疆有匈奴來犯,慕容澈自然要派宋褚素前往鎮壓,有一次破敵於前,據說宋大將軍還親自斬下匈奴將領的首級,高掛於楚關數日之久。
眾大臣漸漸都已經就坐,相鄰的幾人正小聲攀談著,等待皇上、宋將軍和左相蘇池景。
眾所周知,左相通常都會與皇上在勤政殿商議朝政,等到宴會快要開始時才會來。
隻是今日,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皇上和宋將軍自殿外走來,眾大臣皆起身行禮,微低著頭,一齊向皇上行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慕容澈今日似乎心情甚好,讓大臣們起身時語氣竟是微微的上揚,完全不同於平日的低沉舒緩。
此時,蘇池景竟然還沒有來。
按照慕朝律法,宴會中比皇帝到的更晚的人是要被治罪的!
慕容澈讓眾大臣坐下,而自己則站在殿階上望著大殿外那條筆直寬敞的大道。
而此刻,殿外兩個人影正緩步相攜而來,雖然看不清容貌,卻能感到那份淡然飄逸的氣質,仿佛是天外飛仙般輕靈優雅,於渾濁的塵世中漠然前行,不染纖塵。
已有人猜到,那就是到現在還未出現的左相……
而他旁邊的女子,定然是他的夫人!
慕容澈此刻竟立起身,朗聲向眾大臣宣布了這個令大家措手不及的消息:“眾愛卿,想必你們也都對左相旁邊的人很好奇,昨日左相告訴朕,他已於五年前娶妻,隻是礙於嬌妻身子不好一直沒有到慕都來,今日左相要正式將……”
蘇池景和那女子已經走入殿內,慕容澈看著那張嬌俏又冷漠的麵容,瞬間失了言語。
怎麼會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