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家後院門口,春生不耐煩的踱著步子,時不時的望一眼緊閉的大門,又有些氣惱般用腳使勁的蹭了蹭地麵。
沒多久,門口傳來有節奏的輕敲聲。春生幾乎是立即就奔到了門口,然後四下看了看,這才拉開了門。一看到門口的人,他的臉色越發不好,不冷不熱的說了句:“七小姐可叫人好等。”
陸甄訕訕的笑了笑,舉了舉手中提著的一個布兜,“總不能空手來吧,你總得給我點時間準備一下不是。”
春生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側了側身子,讓她進了門。
“哎,春生,你家大少爺現在怎麼樣了?”
春生什麼都沒說,隻是眼神幽怨的看著陸甄,無聲的控訴著她令人發指的暴行。
陸甄在他這視線的壓力下,猛的哆嗦了一下,這眼神是一種淩遲強暴犯的眼神,是淩遲一個忘恩負義者的眼神。
她不敢再多問,隻有伸手向他做了個請的姿勢,“你快帶我去看看吧。”
春生低哼了一聲,帶頭朝前走去。他心裏極其不爽,要不是大少爺事先吩咐了叫他在這裏悄悄領陸甄進來,他才不會好心的給她開門呢。
陸甄頂著春生眼神的壓力,跟著他的步子一步也不敢丟。
昨天她一回到京城,就忍著長途奔波的勞累給尹子墨送了口信,說要來看看他。然後春生去了七味居,冷淡的說了句:“明天我在尹家後門口等你。”然後就走了,態度相當之傲驕。
今天一早陸甄就起床了,先找了個搗藥的器皿,把自己準備好的小米倒進去搗碎了,熬了一鍋香噴噴的小米粥。然後把昨天晚上就交代大廚煨在鍋裏的老母雞湯給裝了滿滿的一罐子,封好了口。最後用布兜裝好了兩樣東西,就急急忙忙的趕來了。說實話,她活了兩輩子,雖然有些廚藝,卻還是第一次這麼用心的為一個人洗手做羹湯。
不過即使如此,剛才春生的那眼神還是叫她慚愧。
想必現在整個尹家人都在怪罪那個給尹子墨雄黃酒喝的人了,否則尹妖孽也不會叫她偷偷跟著春生來尹家,若是叫尹家人知道罪魁禍首在他們的地盤大搖大擺的活動,估計會立即衝出來把她捏死。
想到這點,陸甄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悔啊,為了逞一時之快,造成了如今過街老鼠般的局麵,都是自己的錯啊……
“到了。”
春生突然開口,把她神遊在外的思緒給拉了回來。她抬眼看了看眼前的院落,突然有些緊張,一時間反倒猶豫起來。春生翻了翻白眼,直接把她一把推進了院子,然後迅速的關好了門。大少爺交代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好不要被其他人看到。
院子裏的陸甄微微呆滯了一瞬,最後隻好在原地深呼吸了幾次,又握了握拳,像是要上戰場一樣,悲壯的邁著步子往正屋走去,打算負荊請罪去了。
到了門口,原本要推門進去的手頓了一下,陸甄的眼珠滴溜溜轉了一圈,又改成躡手躡腳到了一邊的窗戶旁。已經進入深秋了,天氣有些涼,但是為了透氣,尹子墨房間的窗子還是開了一半。陸甄小心翼翼的探出一雙眼睛向裏麵看去,就見屏風後麵的床鋪上隱約映出一道人影,似乎是側躺著的背對著窗戶的。
陸甄見他躺著半天也不動一下,剛剛平複了些的愧疚又泛濫了。照理說她往揚州這一來一往,雖然中間沒有耽擱時間,卻也耗費了不少時日,可是尹妖孽現在還是臥病在床,這就說明問題是很嚴重的了。
房內突然傳來一聲低低的呻吟聲,床上的人影終於動了動,身子似乎蜷曲了一下。
陸甄心裏驚了一下,趕緊走到一邊推門走了進去。
一直走到裏間,越過屏風,站到床邊,尹子墨仍舊維持著先前的姿勢,背朝外微微蜷著身子。
陸甄感到有些心酸,這人一向驕傲,什麼時候露出過這般柔弱的模樣。她將手中的東西放在一邊的凳子上,自己挨著床沿坐了下來。盯著他的背好一會兒才伸手戳了戳他,“哎,那個……你還好吧?”
尹子墨稍稍放鬆了些身體,頭卻沒有回,冷冷的哼了一聲,“你回來的倒挺快啊,既然回了揚州,怎麼還舍得回來?”
這話不提還好,一提就讓陸甄覺得惆悵。她深深的歎了口氣,“說出來你都不相信,我大娘叫我回來的,還說以後最好都不要回揚州了。”
尹子墨這才有了動作,緩緩翻了個身,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陸甄見狀,趕緊拿著棉枕給他靠在背後,趁機瞄了瞄他,發現他比原先清瘦了些。
“你大娘為什麼會跟你說這些話?”
陸甄意識到尹子墨的眼神有些不對,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心裏卻在盤算著到底要不要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