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
房間裏。
木杉靠在床頭輕撫著在他身邊安睡的妻子。
他緊緊盯著她那張瘦削的臉,紅腫的眼。
不時為她拭去睡夢中流出的淚痕。
在裏麵時,他被摧殘到什麼也無法去想,隻能放逐自己的感情一點點的沉寂在心靈最深處。
但,此刻當再次陪伴在妻子身邊,深沉的責任再次湧上肩頭,他心緒之激動,比剛剛出來的時候還要洶湧。
他的手,被睡夢中的莊燕緊緊握著。
腦海裏回響的是莊燕睡夢中呢喃的話:“木杉,你不要再有事,我怕……”
木杉自責而又心疼。
他不得不思考自己這一次難以想象的經曆,給自己家人造成了怎樣劇烈的傷害。
他開始害怕了!
從出來到現在,他隻陪著妻子,沒有打個電話回公司,也沒有和律師談。
甚至駐紮在湘南的分公司經理親自趕來見他,他也未見。
他默默的待在妻子身邊,沒有去接觸任何事。
他很清楚,這並非單隻是需要陪著妻子,更有他在裏麵都不曾有過的逃避開始在心裏浮現。
他思考自己在輝煌跟著雲易的點點滴滴,曾經以為那是一場場激動人心的成就。
而到了此刻,握著妻子的手,他卻不得不在這沉重的責任下,反思當初。
原來隻要有任何一次失敗,自己將會迎接的或許根本就不是失業如此簡單,或許自己根本就承受不起。
就如這次,若出不來,年邁的父母,新婚的妻子,她們該怎麼辦?
木杉身軀微微顫抖了一下,眼角淚痕滑落。
孤身於災難中,他沒有這麼恐懼,而此時男兒內心裏那最深沉的柔軟卻占據了他整個心靈。
他心底不可避免的浮現出一個念頭,是否應該逃避這危險,去過那平靜悠閑的日子,他真的承受不了。
正如他最後不願簽字一般,他知道自己是一個小人物,無論雲易遇到什麼事,結果如何,他這小人物卻根本經不起浪潮的洶湧,勝敗他都將提前被拍死在沙灘上。
然而,身為一個男人,又何止隻有兒女情長,他們更有著男兒豪氣。
木杉出來了。
他很清楚,自己是怎樣出來的。
那黑衣人,一次次護住自己的黑衣人,已經證明了,雲先生從未放棄過他,一直都在負責。
這份情義,又何能輕棄?
“木杉!”輕吟的聲音在耳邊脆響。
木杉微微一頓,眼裏焦距重新安定,看向妻子,微微一笑道:“醒了?”
“嗯,你一直陪著我?”莊燕雙手抱住他,躺在他的胸口。
她真的是個知性的女人,剛才一番嚎啕大哭的崩潰過後,如今雖然心中依然恐懼,依然不安定,但卻不再隨意宣泄自己的情緒。
“當然!”木杉毫不猶豫道。
她靜靜的靠著老公,感受著他的心跳:“有人說心愛的人之間會有心靈感應!”
“嗯!”木杉輕輕點頭,摟緊莊燕。
“那天,我得知你被抓的消息……”莊燕慢慢的說起了她這一路走來。
木杉靜靜聽著,他再次紅了雙眼,他能想象年三十,和家歡樂的日子,莊燕無助的獨自在湘南求告無門,那是怎樣的淒慘。
還有年邁的父母,又該是如何度過這個團圓夜的。
“對不起!”木杉在莊嚴耳邊深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