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枝紅杏是我手植,怎可隨意出牆?”
玄陽的聲音兜頭落下,語調很輕,在人潮鼎沸裏寂靜化開。那語氣裏不經意帶上的壓力讓我忍不住抖了抖。
方才我去追那花車的時候,沒有在意少伊同他有沒有跟上,又加上這姓慕名鈺的凡世公子哥同我搭話,我更是將他們丟在了腦後。
此刻,玄陽輕描淡寫將那句話說完,順道攬了我的肩,似笑非笑地望著那試圖邀我去茶館小坐的公子哥。
我自然不樂意他這般攬著我,可正所謂暗箭難防,這小子不聲不響往本姑娘身上丟了個定身咒,本姑娘自然一步也挪不動,隻得任由他攬著。
幸而有那公子哥的小跟班朝他喊話:“你是何人,沒有看到我家公子正在同這位小公子說話嗎?”
玄陽道:“看到了。又如何?”
那小跟班揚起眉毛,神態高傲道:“那就快放開小公子,我家公子已邀小公子小坐,小公子也爽快地答應了。”
我不記得我什麼時候爽快地答應同他家公子小坐,可是同他家公子小坐一下也未嚐不可,畢竟多交一個朋友,也能多一份樂趣。可我正要說話,卻發現我那名分上的夫君在定住我的同時,將我的嗓子也順道封了。他奶奶的,這才同他認識第二天,他便表示出了家庭暴力的傾向,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
玄陽默了片刻,輕飄飄問那慕公子的跟班:“你家公子不會自己說話?”
小跟班怒了,換我我也要怒,隻聽他提高聲調道:“你竟敢這般侮辱我家公子,活得不耐煩了吧你?你知不知道我家公子是什麼人,我家公子可是……”
那慕姓公子卻輕抬起一隻手,喝了一聲:“阿笙。”將他的話頭在這裏攔下,仿佛是怕泄了身份。
他衝我身後那人笑道:“小仆嘴快,多有冒犯,是本公子管教不周。”又轉了語氣,“不知這位兄台同十七公子是什麼關係?今日適逢花神祭典,我同十七公子一見如故,想邀十七公子茶座小敘,不知兄台可否放十七公子一個方便,也可行本公子個方便。”
適才這慕鈺同我搭話時,我便有意識地用少伊教我的方法,掐算了一下他的身份,隻我道行有限,僅在他命格裏隱約窺到一道金光,心想他大約是人中龍鳳,卻不知為何一個人中龍鳳,要混在這偏僻小鎮的小小祭典裏。
隻聽玄陽淡淡道:“隻怕要讓公子失望了,”說著將我的身子往他旁邊送了送,笑道,“實在不巧,你口中的十七公子,今夜是我的人,”又轉口道,“從今往後,也是我的人。”
這席話實在是太讓人想入非非了,若此刻我是個姑娘,倒還忍的下去,關鍵是我一大男人,便難免有些尷尬,隻可惜騰不出手來擦汗。
對麵的慕公子果然輕輕蹙起眉頭,他身畔的小跟班更像是聽到什麼了不得的事一樣,結結巴巴道:“你你你……你這番話也太露骨了吧。”我深表認同,又聽他道,“你你你竟也同我家公子一樣,喜歡男人嗎?”我表示我已經不了解這個世界了。
玄陽的聲音似裹著霧氣,在我耳邊幽幽響著,像是一個不大真實的夢:“我不過是喜歡我身邊的這個人而已,她是男是女,於我而言並不大重要。”
良久,我聽那慕公子似有些感概,又似找到了知音:“沒想到公子竟也有這般覺悟,男女都不過是眾生之一相而已,紅塵裏既遇到對的人,便要好好把握,若是因性別相同而見棄本心,那還有什麼快樂可言。”又衝我道,“慕鈺今日對十七公子一見傾心,卻可惜十七公子已有這樣的良人,看來是造化弄人。”說完,搖頭歎息良久,道聲,“罷了。阿笙,我們走。”
望著那公子哥走遠的背影,我有些懵,心中忍不住道:說好的茶座小敘呢?說好的一見傾心呢?我生平第一次遇到活生生的斷袖,著實新鮮的很,怎麼就這般走了。
卻聽身後玄陽淡淡道:“那一位是天界某殿下,如今正在凡間曆劫,你惹不得,若惹了他,不小心篡改他命格,司命星君隻怕要同你過不去。”他話音落下,加在我身上的禁製也解了,我立刻往前躲一步,卻被他重新撈回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