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些富戶豪紳太過想當然了。駱博軒來金縣當縣令哪是對龍致遠拍了胸脯的,立了軍令狀的,遲遲打不開局麵,不管是對他自己也好,還是對他剛剛認的恩主也罷,都無法交代,難道說他大老遠來遼東政治投機,就是為了賺些大戶手中漏下來的銀錢好處不成?
於是他也來得痛快,你們不是給我來陰奉陽違麼,不是對我的命令指示表麵糊弄,背地裏根本不動麼,行,既然不動,幹脆都不要動了,除了縣丞他無法除去,乃是朝廷有品級記錄在冊的官員之外,一竿子將所有縣衙裏麵的原本的差役全部清了個幹幹淨淨,然後換上了這龍致遠指派給他的書辦、警察來負責城中的治安和管理。
好麼,這下了不得了,原本大戶豪紳們以為這駱博軒是嘴把式,光說不練的主兒,眼下看起來卻是要動真格的,一時之間也有些蒙,雖然暗地串聯,但是一個個表麵上並沒有太多的動作,依然在觀望風聲,等待駱博軒下一步的出招,畢竟斥退屬吏怎麼說都是縣衙內部的事務,他們就是再有怨氣也隻能忍耐下來,而且畢竟看到駱博軒是正管縣官,有的人就說要不然將官田退了也就是了,但是最後幾家領頭的大戶商量,還是靜觀其變為好。
斥退了屬吏之後,駱博軒並沒有等待,在縣丞大人所謂的要去府衙告訴的警告之中實行了下一步,清算田產欠稅,隱報丁戶兩種工作,這就不僅僅是官田的問題,而是要動大戶豪紳的命*根子,這讓一眾大戶再也坐不住了,連忙聚攏在一起密謀盤算。
也難怪大戶豪紳心中震懾,這田產欠稅、丁戶,那家那戶沒有多占,瞞報的事情?隻是多於少的說法罷了。說句實在話,大明到了今天已經建國百多年,真正報上去能夠得到稅收的田地、丁戶那不過是十之三四罷了,直到王朝的最後一位改革家張居正出現,才讓大明帝國的稅製有所改變,國庫日漸充盈。
但是國家多了錢,豪紳富戶們自然就少了收入,張居正的改革動了全國士紳們的奶酪,自然全國士紳們在高壓政策之下肯定不會多說一句,可是一旦高壓政策消失之後,反攻倒算立刻開始,改革家成為眾矢之的,從名聲到官聲,從家族到個人毫不留情的全部打倒,甚至連屍體都要挖出來鞭屍泄憤。
嘿,這就是中國的政治,從古至今皆是如此。東方的政治哲學同西方完全不同,沒有任何的妥協精神,隻有東風壓倒西風,或是西風壓倒東風,當一方成王敗寇之後,大量的髒水潑了上去,什麼女子、房子、金子、銀子、兒子、妻子反正有的,沒有的都往你頭上倒,卻不知道,這樣恰恰暴露了問題的本質和虛弱,顯露了虛假的假相,更加彰顯政治的殘酷性。
嗬嗬,一時感慨,有些離題,回到書中。駱博軒既然動了大戶們的奶酪,那麼大戶們的反擊是再也無法隻是停留到口頭上,開始了有計劃、有預謀的行動。當然這種行動不可能隻是強硬,首先要先禮後兵嘛,中國是禮儀之邦,禮不到人情自然不到。
在這種主導思想下,一幫大戶豪紳上門,打著各種各樣的利用,將糖衣炮彈朝著駱博軒扔去。從女人到銀子,從土地到店鋪房產,反正總之一句話,你駱博軒千裏為官隻為財,隻要你能夠高抬貴手放弟兄們一馬,什麼話不好說,什麼話又不好談呢?
可是往常無往不利的利益攻勢,在駱博軒這裏不好使了。這讓一眾大戶豪紳大跌眼鏡,他們沒有想到這大明王朝的海瑞居然複活了,白嫩嫩的女人,發亮的銀子,居然不能讓人動心,這家夥,讓一眾大戶有些不知所措之下,紛紛隻能再退讓一步,將手中的官田都退讓了出來,還給縣中,但是心裏麵更是對駱博軒這位斷人米飯的異類仇恨起來。
原本按照龍致遠的計劃,對於金縣的土地要全部丈量,並且進行統計,作為日後大量移民的依據。所以駱博軒開始的時候動官田不過是個借口,醉翁之意原本就不在酒,大戶豪紳現在退了官田,他清理丈量土地的行動也不可能停下來,反而加快了進度,為下一步做準備。
到了這一步,豪紳大戶也不是傻子,心裏麵明白了,看出來駱博軒的用途不僅僅是官田哪一點點的利益,更多的打算恐怕就是衝著本地的豪紳階層而來,要不然他也是四十好幾的官僚,不管如何宦海沉浮多年,那裏會不懂做人不能得寸進尺的意思?目的代表過程,駱博軒如此軟硬不吃,窮追猛打必然是有目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