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欲言又止,沒有繼續在說什麼。隻是在汐若走時,意味深長的看著她的背影。許久之後,跟隨蒙麵女子也隨後離開了城主府。
此刻走在回客棧的路上的汐若,抱著孤雪,有點出神。離開時自己望見紫玉的眼神,她心裏總覺得紫玉想要跟自己說些什麼。是要說關於柏鳶的事情嗎?因為她們之間除了柏鳶,便再無交集。
思緒有些混亂的汐若覺得頭疼極了,正了正神色,準備快點與他們會合。自己去了這麼長時間,他們一定擔心急了,尤其是楚澈軒,他一定急得去煩寒鳴淵不可。
想到楚澈軒有可能露出的可愛表情,汐若不禁笑出了聲。這一笑完,汐若忽然怔住了,自己到底是怎麼了?怎麼不知不覺的,心底忽然牽掛起了他?難道真的如紫玉所說,自己會喜歡楚澈軒?
因為當紫玉說到他時,汐若心底確實一震,像是被人看透內心的慌亂。但自己的心一直不願意去承認,是否真的有這樣的可能。
正當汐若冥思苦想之際,她忽然覺得有人在扯自己的衣角。她將目光放低,看見自己眼前是一個不及自己腰間的小男孩,雙手拉緊自己的衣擺,瞪著大大的眼睛望著自己。
“小朋友,你為什麼拉我的衣角?”汐若看著黏住自己的小男孩,露出了自己認為很善意的微笑。
“姐姐,我爹爹找你有事。”小男孩一手用力的拽住汐若,一手抽出空來整理著自己的發髻。
汐若好笑的看著眼前這個很注重自己形象的小男孩,這才多大的孩子呀,就這麼注重外表。
“你爹爹是誰?”汐若再次開口問道,語氣很是柔和。心底卻奇怪著,小男孩的爹爹是什麼人,怎麼要找自己?
“我爹爹當然就是我爹爹了。”小男孩見汐若問道自己的爹爹,連忙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膛,滿臉自豪的看著大姐姐,解釋著。殊不知,自己說的跟沒說一樣。
感覺到小男孩用力的拉扯,汐若知道自己是問不出什麼了,那就跟著他走吧。雖說動作上沒有什麼,但她的心底還是湧出一絲警惕。經曆了太多,早已看清人性的汐若變得多疑了起來。
在穿過了幾個小巷之後,汐若終於在小男孩的奮力拉扯下走到了目的地。
“爹爹,爹爹。”小男孩畢竟隻是一個孩子,見自己的任務完成了,忙蹦蹦跳跳的跑進了院子裏。
“宇兒乖,看爹爹給你的獎勵是什麼?”一個低沉的聲音從屋內傳出,漸行漸近。這一句話,讓汐若的警惕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個家夥怎麼在這裏?正如汐若心中所猜想的一樣,一個身著灰袍的修長身影從屋內走出,漸漸顯露在陽光下。不是煌雲笙還會是誰?
沒有戴麵具的煌雲笙著實讓汐若驚住了,早就猜測他也一定是一個妖孽般的男子。沒想到如今見到真麵目,還是有些驚訝於他的麵容。
不同於柏鳶的妖魅,楚澈軒的純情,煌雲笙的臉龐上,總是帶著一個深深的梨渦。這還是自己第一次看見男子的嘴角旁有梨渦,雖然有著這一特征,但並不影響他的剛硬。更甚者,為他多添了一抹別樣滋味。
“爹爹,你的麵具呢?”宇兒有些奇怪的問著自己的爹爹,他不是一直戴著麵具的嗎?怎麼這時候摘下來了呢?
煌雲笙站在一旁,沒有回答宇兒的話。自己剛剛不知道是怎麼了,忽然心底有一股衝動,想要汐若看到自己的真容。
“你怎麼會在這裏?”汐若看得有些癡了,忽然聽見小男孩的說話聲才回過神來。心裏暗自罵自己花癡,表麵上,卻覺得自己這樣失態頗為尷尬。
當日苗域一別,就再也沒有煌雲笙的消息了。如今再次見到,竟也沒有一絲生疏之感。在汐若三句兩句的解釋下,已經在客棧聚集的眾人慢慢接受了眼前這個孩子。
“你什麼時候生的兒子?”楚澈軒瞪大眼睛,好奇的捏捏宇兒的臉。似乎在確定一下這孩子是不是真的,這一舉動引起了宇兒的不滿。他鼓著小臉氣哄哄的瞪了回去,而後繼續逗弄著汐若身旁的孤雪。
“我剛剛不是說了嗎?他是我收養的,不是我的兒子,他隻是叫我爹爹而已。”煌雲笙有氣無力的解釋著,這句話他已經反複說了數十遍了,怎麼還是沒有人相信自己的話。難道真的是平日裏自己做了什麼虧心事,讓他們這樣折磨自己的心靈。
“老三,你隱藏的很深。”總是淡然如水的寒鳴淵此刻也不由得插上一句,意味深長的看了看宇兒,又將目光轉向了煌雲笙。
“老五,怎麼連你也不相信我?”他真是心力交瘁了,早知道就不讓宇兒叫自己爹爹了。誰讓自己突然想要感受一下,有兒子的感覺呢?
“不像你。”一旁環臂的龍昭炎忽然開了口,語氣嚴肅的說出自己心中所想。眾人皆望向他,就連垂頭喪氣的煌雲笙也將含著熱淚的目光投向了他。
“還是昭炎好,肯相信著孩子不是我的,還我清白。”煌雲笙拉扯著龍昭炎的衣角,正準備表露自己的感激之意時,聽到了龍昭炎的下一句話。
這一句,徹底打碎了煌雲笙的心。“他比你好看多了。”
“你們,你們怎麼不相信我呢?這下好了,原本做了好事,如今卻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有些無奈的,他癱在了一旁的床榻上,可憐兮兮的看著毫不知情的宇兒。這個小子,怎麼這時候了還這麼淡定。
“好了,他們跟你鬧著玩的。眼下距離武林盛會的日子越來越近,除了柏鳶,大家都到齊了。有些事情是該與你們說一說了,好讓大家有個準備。”汐若趁局勢還可挽回之時,連忙打了圓場,這讓煌雲笙感激不盡。汐若吩咐玲兒帶看宇兒去另一個房間,忽然瞥見自己手邊新做的奶茶,想著小孩子肯定愛喝,就要讓宇兒端去。
“玲兒,把這杯奶茶給宇兒拿著。”汐若伸手端起身旁的茶杯,正要遞到靠近自己的玲兒手中。誰料手心濕潤,手掌一滑,那杯奶茶便向著自己的麵前倒去。
“小姐,小心。”說時遲那時快,隻見玲兒一個快步便拉近了與汐若之間的距離,利落的反手將欲要摔碎的茶杯抓了個正著。奶茶隻是灑了些許,看著汐若完好無恙,眾人忽然鬆了一口氣。
“是我不小心手滑了,沒事了,不用擔心我,你去照看宇兒吧。”汐若也沉浸在剛才的情景裏,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她裝作不知情的安慰了幾句,便叫玲兒帶著宇兒離開了房間。
“汐若,她?”煌雲笙與龍昭炎都吃驚的異口同聲的問道。剛才這一幕,分明是一個反應敏捷的武林高手。
“是的,她會武功,且功力與你們當中任何一位都不分高下。”汐若忽然變得嚴肅,一臉正色的說。這一次,自己還是不小心,並沒有真正的試探,就已推斷出她的大概功力。
“如今這個毒瘤切是切不掉了,隻有甩掉了。”寒鳴淵道出了汐若心底的想法,她滿臉驚喜的看向他,投過去一個讚許的眼神。
“怎麼個甩法?”楚澈軒將身子側向寒鳴淵,有些不解的問道。
眾人隻笑不語,而汐若則是漸漸將這個法子付諸於實踐。
次日清晨,三樓汐若的房間外。
“小姐,起床了。天已經大亮,我們該動身了。”玲兒早已更衣妥當,在汐若的門前說話。因為汐若早已經對玲兒有所防範,便聲稱自己可以照顧自己,打發玲兒住了另一個房間。
“小姐?你怎麼了?”見多次叫門,屋內都沒有人反映,玲兒原本愉悅的臉上多了一絲嚴肅。怎麼回事?難道昨日的舉動被發覺了?
玲兒推門進入,發現‘汐若’還躺在床榻上,麵朝著自己,睡的正香。玲兒悄悄鬆了一口氣,她再次叫了一聲,‘汐若’才不緊不慢的起身更衣。二人走下樓,與其他人會和,準備用早飯。這時,玲兒忽然察覺有些不對勁。
怎麼大家都不說話?玲兒忽然心生一計,將全身內力灌入腳底,貌似不小心的踩了‘汐若’的腳,這一踩不要緊,從‘汐若’的口裏忽然發出了男人的聲音,玲兒這才知道事情不妙。來不及多做什麼,翻身迅速地離開了客棧。
“主子,他們用計甩掉了我。”一個隱蔽的宅院裏,玲兒正跪在那裏,稟告著自己的失職,等待著自己主子的發落。
“廢物,一個初出茅廬的女子都能把你甩掉,你還能做些什麼?”熟悉的中年男子的聲音從一個屏障後麵傳出,言語中盡是憤怒。
“是屬下的失職,請主子不要波及到我的家人,屬下甘願受任何懲罰。”玲兒知道自己主子的脾氣,屬下的錯誤一旦犯下了,必定嚴懲不怠。尤其是自己的家人一直在主子的掌控範圍之內,這一次的辦事不利玲兒生怕連累到家人。
一支長長的商隊緩慢的走在崎嶇的道路上,尋常的商人隊伍,尋常的馬車跟隨。
“小汐,這樣真的可以擺脫她嗎?”馬車裏一個普通相貌的男子一手掀開車簾,對著車旁騎著馬的嬌小男子問道。
“放心好了,元禮的易容術頗為精致,就是自己的家人見了也不會有任何破綻的。”剛剛開口的就是已經易容的楚澈軒,而騎在馬上的則是女扮男裝的汐若。她想出的辦法就是易容蒙混過去。
任意門有一個易容高手,名叫元禮。他易容術高超過人,任誰都不會發現破綻。這是石梁前幾日告訴自己的事情,如今用上了,汐若心底一陣歡喜。
“隻是聲音終究還是不一樣。”同樣是易容成普通男子的寒鳴淵,坐在馬車裏,喃喃自語。
“能拖一時算一時,我們人多,行蹤極易暴露。任誰追查都會一清二楚,如今我們跟著商隊一起走,便是極為隱蔽的了。”汐若聽出了寒鳴淵心裏的糾結所在,連忙安慰道。
“還是你想的辦法好啊,隻是我這樣實在是太費力了,能不能歇一會?”趕著馬車的煌雲笙覺得手臂都快不是自己的了,這個趕馬車的活還真是累極了。
“這個你就別想了,如若你獨自一人歇息,不是很特殊,這樣更容易被發現?”汐若挑眉看著抱怨不斷地煌雲笙,好笑的調侃著他。
“再堅持一下,過了這個小城,我們就到了辛國國都,也就離長央穀不遠了。”寒鳴淵望了望前方的路,提醒著眾人。沒有了潛在的危機,他心中著實安穩了不少。
“沿路我就已經發現了幾股很強的氣息,說明途經此路的人有不少是江湖中人。”一旁默默不言的龍昭炎忽然神色肅穆,像是警惕著什麼。
“這馭獸音譜的誘惑的確很大,竟引得各方人馬的注意。”早就聽完汐若解釋的煌雲笙知道了其中的原由,不由的感歎起來。
“那可是相當於千軍萬馬啊,世上又有多少人可以經受得住權利的誘惑呢?”騎在馬上的汐若緩緩道來,妄想永遠是傷害自己的第一大敵人。汐若話音一落,眾人沉寂了許久。
“你這個老不死的,又偷喝我的酒,我說我的酒壺怎麼越來越輕呢?”原本寂靜的小路上,一個粗狂的聲音從隊伍後麵傳來,引得眾人一陣關注。汐若則是皺緊了眉頭,為何到現在她都感覺不到此人的氣息,這說明這人的功力頗深。而且他竟然可以跟上商隊的腳步,他們可是騎馬趕車的啊。
“誰叫你裝了那麼好的酒,害的我一聞見就忍不住要喝幾口。”一個沙啞的老人聲音隨後傳來,汐若忽然拉住了馬韁,迅速地轉身看向來人。
“道長,你給評評理。”先前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將話語權轉向了他人。
“這個,喝也喝了,再多的怒氣也是枉然。”一個青藍的道袍首先進入眾人的視線。
“你聽聽,老道都沒說什麼?我說,這酒真香是吧?”而後跟隨的是一個身著補丁衣服的白胡子老頭飄然而至。
“自然頗為香醇。”道長眯著雙眼,似乎頗為滿意老人的說法。卻沒有看到最後到來的一個看似中年的矮小男子臉色,逐漸變得鐵青。
“好啊,你們倆都喝了,是不是?看我一掌。”他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的酒被偷與這二人都脫不了幹係,氣氣憤的作勢要懲戒一下。
“我這把老骨頭你非要打散了才肯罷休是不是?好啊,來吧。”補丁衣服的老頭撫著胡須笑盈盈的等著矮小男人的招式。
正準備在一旁觀望一下高手間的較量,誰料到,矮小男人的一掌奔著汐若的方向襲來。這一下,可讓汐若詫異極了。但眼見著掌風掃向自己,汐若迅速反應,一個側身躲了過去。還未等她平息,這邊老人的手掌隨即衝向自己。汐若剛閃過一掌,早已在馬上搖搖晃晃。見老人的掌法很是凶猛,汐若苦笑不得的開了口。
“老頭,你是打他還是打我呀?怎麼,我辛辛苦苦的幫你曬書,就換來這樣的下場?”
“小姑娘,身手不錯。”一旁矮小的男人忽然停住了動作,對著汐若稱讚起來。
“我要是再慢一點,恐怕就沒機會在這裏說話了。”聽見他的讚揚,汐若也不客氣,挑眉看向二人,看似滿不情願的說道。
“哈哈,有趣,有趣。”青藍袍的道長揚聲大笑,與先前淡漠的樣子全然兩樣。
“既然三位前輩沒有代步馬匹,如若不介意,與我們一起乘坐馬車吧。”早已看出端倪的寒鳴淵對著補丁衣服的老頭滿是恭敬,像是對他一人開口邀請,亦或是對著三人一起。
“這當然好,這個老不死的,窮死了,你看看他的衣服就知道了。”矮小男人也不客氣,率先奔上寬大的馬車內。
汐若仍坐在馬上,見幾人進了馬車,她的神情便開始嚴肅起來。在她聽到三人聲音時,便已猜出一二。而後看到幾人的打扮,招式,心底已然有數。
不難猜出,三人正是汴城任意門宅子隔壁的三人。一是鐵掌馮常勝,一是虛奕道長勿清,而最後那位,赫然就是當初贈與汐若蠱毒聖典的木屋老人。正是猜出了幾人的身份,又知木屋老人絕無惡意,汐若才沒有反駁寒鳴淵的提議。如若不然,招攬這三位,無疑是為自己留下禍患。
不過說實話,這三人還真是活寶高手。
“小汐,外麵日頭大,你別騎馬了,進來坐。”已經想了許久的楚澈軒終於開了口,掀開車簾衝著汐若說道。
“不用了,馬車裏不透氣,我這樣很好。”她才不想進去呢,誰知道那個老頭還會不會發瘋的試探自己身手。何況,她總覺得這幾個妖孽男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對,她還是避而遠之吧。
“你喜歡她?”木屋老頭捋著胡須,眯著眼睛,對著楚澈軒,意味深長的說。
“暝?前輩怎麼知道?”楚澈軒對木屋老人非常恭敬,卻也驚訝的問著他。
“我一眼就瞧出來了,不過看樣子,那丫頭好像對你也有點意思。”這個丫頭還真是有福氣啊,竟然把這幾個小子迷得團團轉那。不錯不錯,不愧是他暝老的徒弟。
不錯,這個木屋老人正是苗域的大長老暝老,這也是他剛進馬車時,龍昭炎等人恭恭敬敬的原因。但因顧忌剩下的兩人,都沒有道破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