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山輕雨除舊塵,碧空薄雲入新峰。蕭國東陽山腰,歸燕亭內,一僧一俗兩位長者對坐石桌落子棋盤。
“我黑子落此,國師大勢去也。”俗人身穿淡黃色長衫,一手端起茶杯,滿臉笑意的指著棋盤一處對僧人說到。
僧人將目光從棋盤緩緩上移,仔細的看著對手,突然露出一個幹癟的笑容:“月餘不見,陛下的棋藝又精進不少。”
俗人衣袖揮過棋盤,將棋麵掃亂,笑對僧人:“不是寡人精進,乃國師心遊外物,不屑同俗人爭世俗成敗而已。”
“陛下繆讚。”僧人雙手合十,自顧站起身來,行至亭邊,望著蒼天白雲,眉頭越皺越緊。
俗者將茶端至麵前,輕抿一口,抬頭看著欄杆處的僧人,不由的說到:“國師心已不在塵世中,何物還能亂你心神,竟如此苦悶?”
“我以前看世間,光明透徹。”僧人轉身望著俗者,認真仔細的說道,“現在這天被遮住了,天不明,氣不通。我眼前一片黑暗。這是不好的。”
俗者麵色凝重起來,想了一下,撚起一個黑子,對著黑子緩緩說到:“不管是什麼東西,他來了,寡人便看著,若是要遮蕭國的天.”俗者拇指和食指微微用力,黑子發出清脆的一聲響,“寡人碎其而已。”
僧人苦笑著走至桌前,“昨夜曾起了一卦,勢由北生。”
俗者將手指間的碎棋慢慢撚成粉末,靜待國師的後話。
僧人仔細的將棋麵上的棋子緩緩收起,“聽說生命殿堂的知客前段時間往北而去。”
俗者的麵容上緩緩浮起淡淡的笑意:“他們是嫌大陸安寧太久了。”說完,俗者直起身體,合十對僧人行禮,轉身往亭外行去,將至台階,轉頭對僧人說到:“就算有什麼輕風細浪,寡人坐在那裏,足夠了,國師無需為這種小事落卦。”
“陛下吩咐,燃燈自然銘記。”僧者合十輕唱佛號送走俗者。
俗者走出山亭,外麵頓時喧嘩起來,一陣忙亂之後,一隊兵甲鮮豔的騎兵護送著一輛奢華的黃色馬車緩緩的從山間青石路往下而行。僧人手持棋缽憑欄眺望,待車隊漸漸消失在山腰轉角,方才輕輕歎了口氣:“蕭家的人果然都驕傲得緊。”
一名僧徒從快步行至亭外:“師傅,莫言施主求見。”
燃燈將棋缽放在石桌上,對僧徒說:“請進來吧,為師隨後便來。”
棋缽落在棋麵,彈起一顆白子,端正的壓在剛才被俗者撚成的一灘黑末上,燃燈已踏出山亭,突然回望一眼石桌,看得如此景象,沉思一陣,突然仰天大笑,僧袖一揮,亭內勁風一陣,吹散了石桌上的棋子,也吹走了燃燈的執念。
山上有座廟宇,孤孤單單的立著,四四方方的坐落在山巔,除去大殿就隻有周圍圍繞著的幾間香房,當然談不上什麼雄偉,但此間主人卻讓這山巔上平平凡凡的廟宇有了神秘的魔力。這座廟宇就是蕭國神廟。蕭國自立國起,就由神廟住持擔任國師,曆任蕭國皇帝必須入神廟受戒,由國師加冕,這是由開國至高王定下來的規矩,所以東陽山上的這座毫不起眼的小廟,卻是蕭國最神秘的地方之一。曆來甚少有人能入得此間。
燃燈十年前外出山門傳教偶遇當時提著酒壺打酒的孩童莫言,見而起後傳衣缽的念頭。但莫言卻已是名草有主,早已被他人收為入室弟子。便結忘年之交。偶爾互有拜訪,四年前,十六歲的莫言擊敗冰雪塔知客一戰成名,是世人公認的大陸年輕一輩中第一高人。但自從那役之後四年間沒了音訊。
燃燈跨入大殿,迎麵撲來一片黑影,還有他熟悉無比,四年都沒改變的聲音:“大叔,好久沒有聞你身上的香火味了。快讓我聞聞解解饞。”
燃燈無奈的任由莫言將他抱起來,緊緊的擁著,但他覺得挺不適應的是莫言居然還真的發出了仿佛餓了許久看見冒著熱氣的白飯的哪種啾啾聲,不由奇道:“你這屁孩子這四年被流放到哪裏了?難道真的是餓得想吃肉打算啃了我?”
長時間的苦修和素食讓燃燈很瘦,當然不重,莫言抱著燃燈,將頭埋在燃燈的胸口貪婪的張大嘴巴,大吸幾口他都快遺忘的味道,便放了下來,嘿嘿的笑著對燃燈說:“還能去哪裏,還不是我那酒鬼師傅說我修煉到了瓶頸,丟我去神隕之地去冒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