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萊,你躺好,別動。”
顧夕月一手提著竹籠,裏麵裝著看門雞,一邊把錢萊放在臥鋪上,腳邊還有兩個行李袋。
“要是戚許哥哥在就好了...”
錢萊看顧夕月一個人要提那麼多東西,心裏挺自責的。
“你爹跑了,他不得去抓啊。”
顧夕月給看門雞屁股下墊了報紙,這才坐在下鋪等著火車發車。
“別說了,別說了...”
錢萊捂臉,黑曆史,一輩子都不願想起來的黑曆史。
火車嗚嗚嗚發動,顧夕月才從行李袋裏掏出一個布袋。
這是早上出門時,大隊的人送的。
顧夕月自己都沒想到,她離開時,大隊的人居然會來送她。
“小月姐,那天你說的話,我記住了,爹娘靠不住,我們隻能靠自己,不然一輩子都走不出去。”
“小月,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家男人也看不起病,這是我早上煮的雞蛋,你在路上吃。”
“這是我阿娘煮的花生,她冬天腿腳疼,全靠你告訴我們能賣草藥,我帶她去醫院看過了,今年腿腳都不疼了。”
“...”
有人拿花生,有人拿瓜子,連老李都帶了一包水果糖過來。
書記一看人太多了,搶過顧夕月放在牛車上的行李袋就喊:“小月得去縣裏趕火車,大家別耽誤時間了,你們帶來的東西給她塞行李袋裏。”
好在戚許一早就安排車在公社等著,不然她要拿著兩個行李袋,還得背著錢萊,真的有點顧不過來。
兩人非常悠哉的吃著花生。
隻是下一站一到,這悠哉的時光沒有了。
車廂上來兩個男同誌,看到顧夕月時,眼睛先是一亮,等看到她身邊的錢萊,頓時露出鄙夷之色,等到看到她腳邊的籠子裏還有一隻雞時,對她們的嫌棄,都不加掩飾。
“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居然還帶雞,車廂臭烘烘的,烏煙瘴氣。”
“真服了,居然還有人把雞帶上車的,窮死了吧。”
“泥腿子就是泥腿子,真臭。”
顧夕月眼皮都沒抬,自顧自的吃著花生。
兩人覺得已經拿捏住她,變本加厲的嚷嚷。
“吃吃吃,這是餓死鬼投胎呢?”
“花生吃多了放屁,一隻雞已經讓這裏臭的要死,你還放屁,你想熏死我們?”
兩人從進到車廂開始,就一直喋喋不休。
“我們真晦氣,跟土包子一個車廂。”
“年紀輕輕還帶著一個孩子,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人,她剛才看我了,不會是看上我了吧?我可真倒黴,我還想娶個好媳婦呢。”
兩人從進入車廂後,就一直喋喋不休。
顧夕月麵前的花生殼,都一堆。
錢萊握著拳頭想衝上去,氣得眼睛通紅。
顧夕月看了看手表,放下手裏的花生,起身站在門口,深吸一口氣後,就捂著胸口,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下來,拉著剛過來的列車員問道:“同誌,我們農民是不配坐火車嗎?隻有城裏人才能坐?我們農民隻配在農村,一輩子都不能出來了嗎?”
“啥?”
列車員愣了幾秒,瞬間反應過來,帶著怒火的視線看向車廂裏還在指著顧夕月的兩個男人,不過對顧夕月倒是語氣溫和:“同誌,隻有你買了車票,什麼人都能坐。”
車上的其他群眾聽到顧夕月的話,也很生氣,裏麵可有不少農民。
“農民咋了?農民種的糧食你還吃呢?有本事你別吃。”
“棉花也是農民種的,有本事別穿衣服啊。”
“哈哈哈,不穿衣服可是要抓去農場改造的。”
車廂的兩個男人急的連忙出來辯解:“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是她不正經,小小年紀就生孩子。”
“婊子還立牌坊,呸!!”
顧夕月哭著上前就給了一人一巴掌,那力道極大,牙齒都飛出去幾顆,似乎氣狠了,大口大口喘氣。
周圍看熱鬧的人傻眼了,兩男人捂著自己的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錢萊急忙掏出工作證明遞給列車員,抱著顧夕月大哭:“我爸媽怎麼就出任務死了呢?小月姐,我是不是不配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