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麼坦誠而且理所當然地承認了,盛微一時之間滿腔的話語都被堵在了心頭,站在自己對麵的女孩,淚水在眼眶打轉,她的臉上滿是酸楚和憤然,看上去是那麼楚楚可憐,讓人很難對她恨得起來。
盛微隻能去想,就是這樣一張讓人憐惜的麵孔,永遠出現在她身邊每一個令人不快的時刻,也是這張麵孔,純良下藏著數不盡的心機和大大小小的謊言,她可以沒有目的地去說一些無謂的謊言,她可以為了一個保研名額使出灰色的手段去哀求她的對手,她可以這頭在薛秦那裏落了空,轉身就撲向顧宸,她還可以一邊拿顧宸對她的善意當做和盛微談判的籌碼,一邊卻在明知盛微在場的情況下,有意無意地做出一副和顧宸很熟絡的樣子,她承認,對於如何去使用這些智慧,何立秋比她做得好得不止一千倍。
何立秋這一番真情告白,倒顯得她是多餘的,盛微沒由來想到自己現在的角色,恐怕她是個欺淩弱小的地主婆,而何立秋就是那個受苦受難的小媳婦。她不禁失笑,她還是太要強了,還是太沒有心機,竟然被她逼得自己一次又一次慌了陣腳。
隻因為,這個何立秋抓住了她的致命傷——顧宸,因為她覬覦的是顧宸,所以才會讓她方寸大亂,失了常態。
“權利?你當然有權利,如果你喜歡,大可以光明正大地競爭,不用在後麵偷偷摸摸的,你要是能得到,那算是你的本事!”
盛微臉上的嘲弄刺傷了何立秋,她再度把腰挺得筆直,“我是隻能偷偷摸摸地喜歡,因為我知道,我比不過你,可是那又怎麼樣,這是我的事情,我想,你就是再有本事也不能剝奪別人單純的感情!”
“別人的感情?確實,那是你的事情,不過我倒想問問你,可以拿來和我做交易的感情,和談單純?”
“是,我是曾經將遠離顧宸當做籌碼去找過你,那是因為,我必須那樣做。我不像你,即使你從千金小姐的位置上掉下來,還是有那麼多人捧著你,護著你。而我,隻能靠我自己,考研就是我唯一的出路,想做沈教授的研究生有什麼錯?而且你也太過分了把,未必你覺得什麼東西注定是你的,別人的努力就成了笑話?”
“努力?”盛微突然覺得可笑,笑得更具諷刺意味,這樣的話,她還能這樣冠冕堂皇地說出口,“隨你怎麼‘努力’。你想做他的研究生沒人攔著你,你喜歡顧宸,我也不會攔著你,但是你這樣鬼鬼祟祟的做法,我不能溝通”
何立秋說:“我不知道你說什麼,但任何事情,不到最後我不會放棄。”
盛微咬牙,“你不承認也罷,但是請你把你脖子上的鏈子取下來,那是我親手做的東西,請你不要弄髒了它!”
何立秋的眼淚終於決堤,“盛微,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何立秋緩緩地解開了扣子,拿出裏麵那塊鬆蘭石的墜子。“笑話……”盛微已經被憤怒衝昏了頭腦,正要接著說,卻被顧宸的喝聲打斷,“夠了別說了……”
盛微這才看清楚,那個東西,和她給顧宸的是很像,但是上麵卻沒有她親手雕刻的六芒星。
“你看夠了沒有?”何立秋帶著哽咽:“我是喜歡他,我看他天天帶著那條項鏈,所以央求葉敏行給我找了一條相似的,隻為留一個念想……這樣也有錯嗎?!”
盛微愣了片刻才想起轉身,向一邊杵著的葉敏行求證。
“沒錯,嫂子,當時立秋來找我,因為她的幫忙,我們搞定了一個很大的客戶,所以我也沒好拒絕她的要求,”葉敏行撓了撓頭,他沒想到區區一條鏈子,會扯出那麼多的風波,“我、我不知道這是你送給宸哥的……錯的是我,我跟你道歉。”
齊俊饒也趕緊在這個時候開口:“原來你們是為了那件事吵。嫂子,是我們沒跟你說清楚,前段時間老在這個酒店談聲音,上次多虧了立秋,我們才能這麼順利地搞定那個案子,當時說要還她個人情……結果後來葉子說已經解決了。”
“那、那你的鏈子呢,顧宸?”盛微轉向一邊的顧宸。
“前幾天洗三溫暖的時候那個結扣壞了,我怕丟了,就送到店裏去修去了。”顧宸看著她的樣子,又是氣惱,又是心疼,還有一點失望——因為她竟然這麼輕易就不相信他。
盛微猶如一腳踏空,心裏亂糟糟地,許多個聲音在她耳邊響成一片,可她卻覺得恍惚。她求助似地看向顧宸,顧宸一臉低頭咳了幾聲,為難地點了點頭。
這下好了,她認定毫無疑問的一個卑鄙小人,竟然隻是蒙冤代人受過的,一腔怒火燃到盡頭,倒把自己燒成了灰,到頭來她才是那個終極惡人,無理取鬧,含血噴人,徒讓大家看了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