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已經查探過那家店,直到確認沒有任何危險之後才放心的讓師母她們住在那裏。在師母她們藥性發作之後,他還給那個房間布置了一些陷阱和暗器,隻要不是什麼武林高手夜探,就不會有任何的問題!何況誰會大半夜的去闖別人的房間?即使是小蟊賊,恐怕也會被他的第一道陷阱給嚇跑的!否則他又如何放心把瀲灩和師母放在那裏呢!既然沒了後顧之憂,他就可以放手去做了!
“一隻青蛙一張嘴,兩隻眼睛四條腿,撲通一聲跳下水;兩隻青蛙兩張嘴,四隻眼睛八條腿,撲通,撲通,跳下水;三隻青蛙三張嘴,六隻眼睛十二條腿,撲通,撲通,撲通,跳下水;四隻青蛙……”
酒館裏依舊喧囂著,酒令聲、吆喝聲、哭鬧聲聲聲不息,吃著不是很美味的食物,喝著偽劣的酒液,這些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小民們享受著自己的幸福。從他們那充滿了歡笑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的恐懼和悲哀。即使就在前不久,天還沒有黑的時候,他們曾熟悉無比的人被人抓走,那些原本令他們羨慕的家支離破碎,他們也不為之感到難過,喧囂的一天過去,他們就躲進了這個小小的仙境裏尋找著虛無的歡樂,那種隻有喝下無數烈酒之後才會有的飄渺感覺。忘記了恐懼和苦難,忘記了仗義和恩情,他們努力地學習著讓自己麻木。
靜靜地觀察了一會兒,蕭子謙悄悄的走到了一張桌子邊自己找了張凳子坐了下來。桌子旁的幾個人隻是稍稍看了他一眼,就沒再把他放在眼裏。雖然一個小男孩深更半夜來酒館很不尋常,他們也沒太放在心上。或許他們認為這孩子是他們幾人中某人的兒子吧?誰能猜到一個隻有八歲的孩童身體裏竟是一個幾萬年的靈魂呢!
雖然那些人並沒有說到白天發生的事情,蕭子謙卻不著急,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聽著,他知道,那些人隻是害怕,等再過一段時間,桌上的酒再少一些,就該這些人毫無顧忌的說話的時候了!
果然,沒用多久,一個滿臉通紅眼神迷離的男人就大著舌頭發泄起來。
“我知道,你們都在笑爺!爺是受過李大夫恩惠,可是爺還有家小要照顧!怎麼能和獨龍幫的人鬥!你們笑爺的時候拍拍胸脯想想,你們誰去替李大夫出頭了?爺好歹還把李大夫的孩子藏起來了!你們還笑爺?你們怎麼有那個臉啊?摸摸良心說,你們誰沒受過李大夫恩惠?”
猛的把手中的酒杯砸碎在地,那個自稱爺的男人一個踉蹌滾進了桌底再沒爬起來,不久就傳出一陣呼嚕聲。
“哈哈哈哈……喝!誰不喝誰不是爺們!”
杯子碎裂的聲音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主意,大家依舊各自樂和著。隻有蕭子謙盯住的這一桌漸漸陷入了一種沉悶的氛圍中,幾乎所有人都在悶頭喝酒,連剛剛從沒斷過的酒令都不喊了。
“李大夫是好人!我他媽真不是人!”
狠狠的給了自己一耳光,壯漢侯敏悲憤的拿起一壺酒對著壺口就灌了起來。
“不是我們不想幫他,是我們惹不起毒龍幫的人啊!你們難道沒聽說嗎?幾條街那邊的歐陽醫館裏就死了一個人,據說是王大嬸家的明子!多好的一個孩子啊!竟然就那麼慘死了!直到現在王大嬸都不知道她唯一的親人已經死了呢!要是我們強出頭,肯定也是那種下場啊!”
年齡稍大的趙傳哀歎著。
聽了他們的對話,蕭子謙低垂下眼瞼。李大夫他也見過,是個很和善很樂觀的小老頭,雖然同為大夫,他卻從不藏掖著自己的學問,隻要有人請教,他就一定會傾囊相授,用李大夫的話說,醫術越高,病人越少,哪一天這世上沒病人了,他也就能快樂的去周遊列國了!或許,這整個長門的平民都曾受過李大夫的恩惠,畢竟他行醫多年醫術又高,隻要是家裏有困難的病人,他都是不收分文,甚至會給病人搭上藥錢。這樣一個人,竟然也被殃及,不得不說是大夏國的悲哀!這樣的國家還有什麼繼續存在下去的理由?
想起明子,蕭子謙一陣黯然。他知道,明子是為了保護他們才會死的!因為明子完全可以和這些人一樣裝作不知道慘劇正在發生,或者在告知了他們之後他就可以快速離開那個是非之地,可是,明子不僅把消息帶給了他們,更是為他們爭取到了逃生的時間,用他年輕的生命換來的時間!如果他還是九幽,一定會想不明白為什麼有人這麼傻,情願犧牲自己也要成全別人,兩世為人之後,他已經懂得,人,有時候不僅是為自己活的!就像現在,他情願為了別人隻身冒險,這是他以前想都不會想的事情!
師父和其他大夫都是被獨龍幫的人抓走的!這就好辦了!很巧合,他就是知道獨龍幫的事情!因為,瀲灩和老頭子之前所在的幫派恰好就是獨龍幫!這也是在老頭子死了之後他才打聽到的!那時他和瀲灩已經在歐陽家安家,為了保證瀲灩的安全,他一直在注意著獨龍幫的行蹤,為此,他甚至弄清了獨龍幫的老巢。這也是他在不練功的深夜得到的收獲。
“你們都錯了!不是獨龍幫!是國舅爺!是該千刀萬剮的國舅唔……”
猛的把酒壺往桌上一蹲,侯敏猩紅著雙眼大吼著,可惜還沒等他罵完,嘴就被旁邊的人給死死的捂住了。
“對不住對不住,我這兄弟喝大了!一直要果子吃!”
緊緊地捂住侯敏的嘴,趙傳尷尬的朝四周彎腰道歉著,直到所有人都不再注意這邊,他才鬆了口氣。狠狠地把侯敏摁在桌上,趙傳低聲怒斥,
“你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這裏有多少想巴結國舅爺的人?現在又不要命了?之前幹什麼去了?你想找死也別連累我們!要死出去死!”
鬆開按住侯敏的手,趙傳喘著粗氣拿起了一壺酒惡狠狠的灌了下去。要不是他剛才見機快,現在的侯敏早就被人扭送到國舅爺那裏了!敢當眾誹謗國舅爺,這罪名可不小!更何況國舅最恨的就是背後說他壞話的人!
“那天我去給國舅家砍劈材的時候就曾聽到兩個小丫頭悄悄議論這件事,當時我這豬腦袋怎麼就沒往這上麵想呢?要是我早一點想到,李大夫他們也不會被抓走了!我真是豬啊!”
懊惱的捶著自己的腦袋,侯敏雙拳緊握,虎目緊閉。一滴滴晶瑩的淚珠從那眼縫中滴落,在桌麵上凝結成一小片水汪。
原本已經起身的蕭子謙愕然回頭,看著悔惱不已的侯敏,蕭子謙攥緊了雙手。又是國舅爺!怎麼到了哪裏都離不開他?看來,這個國舅留不得!隻是不知道他的便宜外公有沒有開始行動,或許,他該去助外公一臂之力!
現在他該去哪裏?國舅府?還是獨龍幫的老巢?
走出酒館看著天上的彎月,蕭子謙暗自沉思著。
很明顯,獨龍幫和國舅已經聯手,命令是國舅下的,而執行命令的則是獨龍幫的獨覆。如果我是獨覆,我會把抓來的人放在哪裏呢?交給國舅?還是自己看守?
蕭子謙開始轉換身份,把自己放在獨覆的角度看待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