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殺了你(1 / 2)

大約三更天,雨一直下著,狂風卻忽然停了,豆大的雨滴照例鋪天蓋地地直直墜下來,落到頭上砸地人生疼,讓人無法躲藏之餘亦不禁感歎“:今年夏雨來得怎這般反常?”

如果有人關心的話就會發現這雨來得豈止反常,簡直可以用怪異來形容,短短幾個小時內降雨量超過了整個城市全年的總和,泥土含水量達到最高飽和度,較陡的山坡上不時有樹木倒塌,向天露出猙獰的根部。

雨滴順著瓦楞邊緣彙集成一股股偌大的水流,如同山澗般劈裏啪啦地砸在地上,帷幕似的把空曠的聚落包圍住,天地也是連接在一起的,無數根從雲層深處垂下的雨線密密地編成一片織出接連天地的雨幕。

四周的木槿全部開花了,過於濕潤的空氣讓木槿樹錯以為節氣已經到了盛夏,鼓滿的花苞一時間都舒展開卷曲的身體,但馬上就飄零了,被水流浮載著的淡粉色花瓣靜靜地散開。

天地間朦朦朧朧,宛如一副色彩過於濃重的水墨畫,在墨色深處被隱去的地方,幾筆憂鬱的墨跡勾勒出暗色的人形,仿佛隨時會被流水衝散一樣在雨中稀稀落落。

沒過腳踝的水流將旁邊的一具屍體掩蓋了大半,透過水麵看到那扭曲的麵容甚至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臨死前所受的驚恐,相比脖子上那道同如被獅子吻過般撕裂至骨的致命傷口,精神上的震撼遠比肉體要大的多。

看見死亡的部下或者同事這般慘烈的死相,抱著殺人之心來的他們,竟都絲毫不為所動。

從奈落將屍體和林青玄自爆後殘存的衣物一點一點放入坑內,在把土回填,直至將手裏最後一捧土堆好。他們已經就這樣默默地站了十多分鍾,像前來參加葬禮的送葬者那樣沉默不語,整個過程莊重肅穆,無人打擾。

現在,他們就在奈落身後不遠處,目睹奈落像個未亡人那樣跪在老倌和林青玄的衣冠塚旁邊,一個個麵無表情,但不知道為什麼會露出心理活動很複雜的樣子。

原來死是這麼一回事兒,事到如今什麼都不重要了,隻是遺憾當時沒有更多的時間把該說的話好好說,現在就隻剩下了遺憾和滿肚子找不到地方宣泄的話。

在這個世界上沒人能避免死亡,所以在死亡麵前,其實大家都是普通人,既平等又普通的人。

奈落忽然直起身體,看似簡單的動作竟表現出雜耍般的高難度,他根本就沒有利用任何一處關節,整個過程就像一團彎曲的毛線猛然被扯直般流暢。

緩緩轉過身,他低著頭,嘴裏碎碎念聲音如麻。

這時,一名組員才突然發現奈落及腰的白發正在極速生長,剛才及膝,現在已經拖到了地上,不僅如此,原本孱弱的身體忽然堅挺起來,隱隱露出威脅的氣息。

他皮膚白如冰晶,仿佛透明一般清晰可見皮膚下暗色的血管,隨著他深沉的一呼一吸,血液開始像海潮般湧動,伴隨著血管膨脹收縮的節奏,血紅的顏色如恐怖的紋身布滿了整張臉。

這實在讓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他們忽然想起了變異的林青玄。

林清玄不過吞噬了幾個魔晶就沉淪在****扭曲的力量中,奈落吞噬了無數——精粹,但都沒有明顯的藥效反應,此刻那些極度暴虐的精粹集中在一起爆發,以暴力的方式推動他的進化。

奈落曾記得林清玄說過他的身體就像個填不滿的漏鬥,現在往日的積累活絡了,活化的獸血沸騰了,正咆哮著徹底摧毀他的經絡,同時重建也在進行,他看起來那麼蒼白又瘦弱不堪,但又威風凜凜,像隻即將從睡夢中驚醒的雄獅!

嗜血的野獸與懦弱的小孩在他身上不斷閃現、幻滅。他正與林清玄形成另一種截然不同且相對極端的驚變!

但幾秒過後就停止了掙紮,很顯然野獸占據了上風。

奈落猛然抬頭,瞳如火炬,放射出介乎於仇恨和威嚴之間的光芒,嘴型快速變換著,像是僧侶在默念心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