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玉姑姑去哪了?”林逸之坐在書房內,對侍女詢問道。林逸之雖貴為親王,但生性不羈,常年不在皇城,加上近幾年來戰事連連,他又有著常勝將軍的頭銜,更多日子是在戰場上度過的,親王府內的大小事物他很少過問,自從玉姑姑三年前隨左顏汐來到親王府,可以說是將府中大小事物打點得井井有條。所以,這次林逸之遠行,府內之事大概是又要托付給玉姑姑了。
“姑姑今個一早就去旭岫河了……”侍女低聲作答。
又去了啊,這玉姑姑也是重情重義之人啊。林逸之想著,吩咐道:“不急,等她回來,叫她來見我,就說我有事吩咐。”
“是,王爺。”
旭岫河邊,玉姑姑跪坐在地上,她這些時日似乎蒼老了很多。
左顏汐是她一手帶大的,如今死於親王府中,她不怨亦不恨。紅顏薄命,一切都是命數。原以為左顏汐的病弱身子可以在親王府內調養好,沒想到三年抑鬱三年哀思,左顏汐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衰弱,如今更是魂飛西天。想想來,真是可憐可歎。十六歲承蒙皇命嫁入豪門,十九歲嬌俏年華卻花容早逝,怎能不憐,怎能不歎。
又一聲哀歎,玉姑姑艱難的立起身子,望著幽幽河水,落下兩行清淚。
小姐年幼時有道人曾預言過,小姐活不過二十,若能在死後水葬,結合天時地利,興許有一絲回魂機遇。嗬嗬,我定是老糊塗了,竟然真的在這旭岫河苦守了七日,徒增傷感……
玉姑姑這麼想著,苦笑了片刻。她轉身正欲離去,聽得身後一聲輕喚:“姑姑。”
玉姑姑心頭一驚,呆在原地,不敢回頭——是小姐?!……不,不是小姐的聲音……
玉姑姑心中一陣緊張,聽得身後水流嘩嘩,喚她的人正踩著水,走到淺岸。一會,那人停下了腳步,又一次喚道:“姑姑。”聲音宛如天籟。
此人正是深穀裏那半妖汐兒。
玉姑姑慢慢轉過身子,看清來著的麵容時,一時失神呆住。這傾國傾城,風華絕代的麵容,確是小姐……可為何,為何她卻覺得這是另一個人?
汐兒立於淺岸中,濃黑秀發隨意的披散著,身上自是全濕,單薄的白衫是下葬時換上的,被水浸濕後若隱若顯左顏汐美好的嬌軀。她似乎是自水中而來,而她此刻正笑盈盈的望著玉姑姑。眉目間不再是往日的愁容,反倒是添三分俏麗,七分鬼魅。
“小姐……”玉姑姑失神的喃喃道,“真的是小姐……小姐,小姐真的複生了……”說完玉姑姑跪地痛哭,全不顧身份的失聲痛哭!
小姐真的回來了!小姐回來了啊!這定是神明對左顏家的恩賜啊!
汐兒淺淺的笑,緩緩步上岸來,攙扶起地上的姑姑,“姑姑,我們回去吧。”
“是,是……我們回去……讓老奴為小姐帶路……”
左顏汐死而複生,引起親王府一陣慌亂。
玉姑姑打點好左顏汐的一切,便匆忙趕往林逸之的書房。
“王爺。”玉姑姑輕聲喚道。
林逸之放下手中書卷,“姑姑,你來了。”他還不知道左顏汐此刻已經活生生的回來了,“我有一些事要吩咐你。”
“是,王爺。”玉姑姑低頭應聲。
“因為戰事我又要出門一躺,這次可能時間較之以前都要久些,府內一切交由你來打點,左顏姑娘的頭七,務必要辦好,還有她的一些親戚,一定要打點妥當,我虧欠她太多,現在無暇分身,就由你替我辦好吧。”
“王爺,奴才鬥膽問一句話。”
“什麼話?”
玉姑姑微微抬起頭來,直視林逸之的眼睛,這本該是大逆不道的,但此刻也無暇顧及。這是她第一次抬頭跟主子說話,但她卻毫無懼意,“奴才鬥膽問,王爺當真覺得虧欠了小姐嗎?”
“是。”林逸之幹脆明了的回答道。
“若小姐死而複生,王爺會如何?”
“此話怎講?!”林逸之有些驚愕,這種問題,他從未想過。
這時玉姑姑曲了一下身子,“賀喜王爺,王妃娘娘死而複生,此乃王爺之福,王府之福,蒼天之福。”
林逸之愕然。
左顏汐活了?!
“王爺是否要去看看娘娘?”玉姑姑又問。
“……不,還是不了,時間倉促,我現在就要上路了。”林逸之愕然之後又恢複了往日的冷漠。
玉姑姑心頭一涼,活了又如何,改不了這作弄的命運。
“還有,……你剛才稱呼了她王妃娘娘。”林逸之緩緩說道。
玉姑姑心一沉,“是的。奴才鬥膽。”
“我也確實該給這個名分於她,以後就這麼叫吧。你下去吧。”
聽完更是一陣苦澀。玉姑姑曲了身子,退了下去。